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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可以捱穷， 两个人就不行了， 因为会忍不住把自己的穷 都怪罪给对方。 文/婉兮 图/千图网 1 回家相亲，其实是母亲一直在强调的事情。 但刘志远被蒙在鼓里，他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征服未来的岳父岳母。因为倪佳告诉他，爹妈没什么文化，一分一毫挣的都是辛苦钱。 这样的中老年群体，对文化人总会带着些天然的好感与敬仰。 就像村里那些老人家，见了他大多笑容满溢，把恭敬巧妙地藏在嘘寒问暖间。 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打错了算盘。倪佳的妈妈杨慧芬主张一切向“钱”看，她在小县城的小菜市中摸爬滚打大半生，一双眼睛早就把社会看了个透，也常把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挂在嘴边：“没钱你算个P！” 倪佳左右为难，既不敢逆了母亲的意，又唯恐伤了男友的心。 她叹着气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右手随意乱点着鼠标，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心却已经不知飞到哪儿去l 。 吃午饭回来的同事调侃她：“怎么？倪佳今天又减肥啊？” 倪佳扯动嘴角，努力往上拉出个弧度，硬生生挤出笑容来：“对啊，我在减肥呢。” “减肥？得了吧！”同事张晓萌笑出声，“那前天聚餐，是谁吃得热火朝天跟猪似的？” 这话不太友好，但讲的却是事实。身边几个同事都笑起来，倪佳心里恼怒，可也只能符合着干笑两声，把委屈和心酸大口大口咽下去。对刘志远的怨恨，又不知不觉地升起来一点点。 亦舒说得对，一个人可以捱穷，两个人就不行了，因为会忍不住把自己的穷都怪罪给对方。 2 那天公司聚餐，吃的是烤肉。 当时，倪佳已经连续吃了四天方便面和馒头，胃里嘴里都寡淡无味。没人知道，一踏进烤肉店，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开始尖叫。 人有七情六欲，食欲最凶猛也最直接。尤其是对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来说。 所以，倪佳放开了肚皮任由自己吃。 一方面是要慰藉自己的饥肠辘辘，另一方面则想着聚餐时人多话多，在那个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应该没人会注意狼吞虎咽的自己。可事情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她大快朵颐吃得满心欢喜时，张晓萌却“哎哟”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倪佳的身上。 “倪佳，你怎么跟头饿狼似的？” 同事们都看过来了，目光集体从倪佳身上扫视而过，只见这瘦弱女孩正一手拿生菜一手夹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显然上一秒还在大肆咀嚼吞咽，身边则是一大摞空了的肉盘。 刹那间，谈话声笑闹声都熄灭了，二十来个人都一齐往角落里看去—— 倪佳还沉陷在肉类带来的感官欢愉中，此刻被猛然拉出示众，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所有衣服都被扒光，羞耻混杂着愤恨从心底腾地而起。可她忍住了，不能发怒、不能露怯，甚至不能哭。 这是成年人的饭局，插科打诨不过一碟下酒菜，奚落自然也能当作玩笑看。它打着“活跃气氛”的名头，总能被一杯酒水轻松化解。 不依不饶的那个，反而会被视作不合群不团结的异类。 还能怎么办呢？ 倪佳自嘲一笑，假装大大咧咧：“主要是这家烤肉太好吃了，林姐真会选地方。” 毕竟也都是成年人，看得清哪儿是台阶哪是话头，懂得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所以事情就轻轻松松揭过去了。 但倪佳心里长出一根刺，细细的扎在肉里，眼睛看不见，但感受得到隐隐约约的疼。 聚餐结束后，倪佳没坐车，一个人走了十多个站回家。 热泪被晚风吹凉，一层一叠地盖在脸上。她路过好几个小区，对着里头的万家灯火发了一阵呆，这才慢慢挪回了城中村里的小单间。 3 到家已是10点多。 刘志远一听钥匙响动，便兴奋地奔过来：“佳佳，快来，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他不知道女友公司聚餐，只以为是加班到现在，便忙不迭拉她坐下，把一个塑料餐盒塞到她的手里去。 还是温热的，混合着孜然与花椒的味道。 “烧烤？” “嗯，我点了你最喜欢的肉串、鸡爪，还有土豆和烤面筋。快吃吧！” 上学那些年，两人偶尔也去烧烤摊上打牙祭，但迫于囊中羞涩，点的都是大众化的平民美食，对生蚝龙虾一类的东西只能望梅止渴。当然，如今也好不了多少，真正的困窘，反而在毕业后更甚。 倪佳的回忆也被拉回去一部分，她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了句谢谢，这才打开餐盒，拈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 如果没有聚餐那个小插曲，她会欣欣然接受男友的这份微小心意。可张晓萌的哂笑令她如鲠在喉，烧烤也有了咽不下去的感觉。 “但是你哪儿来的钱呢？” 刘志远神秘一笑：“话说，我找到了一个发财之道。” 原来下班等红绿灯时，有个打扮入时的姑娘匆忙求搭车：“可以送我一下吗？车堵得太厉害了！给你50块钱！” 50？刘志远心中一动，立刻示意姑娘上车。回程时路过十字路口，也意外“捡”到几个客人，四趟跑下来，竟然赚了100多块钱。 刘志远讲得兴高采烈，倪佳却只机械地把食物往自己的嘴里塞。她的胃被挤得满满的，可心却一点点地空了。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男人会沦落到做摩的司机来养家…… 这很感人很温情，但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4 倪佳最终还是相亲去了。 杨慧芬威胁她说：“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亲自到你公司去找你，拖也把你拖去！” 她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杨慧芬向来都说一不二，决定一旦做了，就不可能有回旋余地。 当初公布恋爱消息时，杨慧芬头也不抬，只一边蘸着吐沫数钱，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他家在哪儿？父母做什么？有没有房子？存款多少？工资高不高？都交给你保管吗？ 不过，这一串问题都只是铺垫，落脚点永远只有一个——能不能帮到你的弟弟倪松？ 倪松只比倪佳小两岁，托了杨慧芬是农村户口的福，才有惊无险地降生到这世上来。 杨慧芬出身农村，把这侥幸得来的儿子看得比眼珠子都珍贵。同时，她也固执地认为：女儿终究会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养老送终这种事，只能寄希望于儿子。 所以，她对女儿向来都不太重视。 这种“不太重视”是极微妙的，它和摆在明面上的重男轻女不一样，痛楚细细密密侵入骨髓，旁人却只道是矫情做作。 比如吃穿用度方面，倪佳并没受过苛待，但妈妈极少对她露出温柔的一面。上小学以后，母女俩就再也没牵过手，更别说拥抱撒娇一类的亲昵举动了。 倪佳长成一个极度缺爱的女孩，也养成不由自主讨好母亲的习惯。 她顺着母亲填志愿选专业，在离家不到100公里的省城上大学、又留下来从事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把大部分收入都痛痛快快地往家寄。 倪佳下意识地觉得，金钱或许能够帮自己一把，她可以踏着物质铺成的路，一步步走到母爱的光辉明亮中去。 毕竟给钱能证明，她有本领有孝心，也值得被疼爱被珍视，她并不比弟弟差。 唯独谈恋爱这件事，她没办法不逆母亲的意。 5 刘志远想跟着倪佳一道回去。 他笑嘻嘻望着收拾行李的倪佳，言语带着一丝调侃：“我这个丑女婿也得有见岳父母的一天啊，干脆把我带上呗。” 倪佳埋头整理东西，刻意做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回答：“时机还不成熟嘛，再等等吧。” 她不敢抬头，唯恐自己的表情会泄露心底秘密。 毕竟这一趟回家，她会被带到另一个男人面前、会被评头论足称斤算两，把身材样貌学历年龄都一一量化，然后折算出一个好价钱。 当然，相亲没那么容易，一见钟情的可能微乎其微。毕竟倪佳没长出一张勾魂夺魄的脸，其条件不过尔尔甚至处于中下水平。她安慰自己：这一趟回去不过装装样子，缓兵之计而已，以免母女关系僵化而已。 毕竟她还爱着刘志远，毕竟他也在他们的未来努力。 但倪佳做梦也没想到，母亲杨慧芬的算盘已经打到了三四年后去。 她一见女儿进门，便忙不迭介绍相亲对象： “哎哟别提有多好了，他家在郊区，房子农田池塘什么都占了，分了五六套房呢，听说还有一大笔钱。这下可好了，你弟弟的问题解决一大半了！” 倪佳勉强笑了笑：“万一人家看不上我呢？” “不可能！”杨慧芬啐了一口，“人家就想找个女大学生，改善改善下一代基因，你正合适！” 倪佳心里一惊，半晌才犹豫着问：“那男方是什么学历？” 杨慧芬笑了笑：“初中没毕业，不过这算什么？很多大学生不也是给人打工？” 她不以为然，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倪佳的婚事不过是她摊子上的一条鱼，只要价格适合双方满意，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倪佳的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咽回去心底去。 -作者- 婉兮，十点读书签约作者。90后，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点击图片阅读精彩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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