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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文章”琐记

 星河岁月 2020-10-15

与“星汉文章”结缘,实属偶然。记得是3年前的冬天,安徽作家苏北来京开会,约我一聚。到苏北下榻的酒店后,遇到了他的朋友李建新。当时,我对此颇感意外。因为那天上午我读的书正是建新编选的《汪曾祺书信集》,且这本书就带在身边,准备路上读,故而立即请建新给这本书签名留念。我与建新认识可算是巧遇了。而知道建新,还缘于我的一册随笔集《读抄》正在出版社待产,编辑女史寄赠了一册收入那套丛书的汪曾祺选集《食豆饮水斋闲笔》,其编选者正是建新。
这次偶遇,才知道建新和苏北一样,是入了魔似的“汪迷”,之前他还为河南文艺出版社编选过十册“汪曾祺集”,不但校订甚精善,而且装帧精美,堪称汪集选本的一个范例。建新曾在郑州《中学生阅读》杂志做编辑,此次来京,乃是辞去工作,与在中原出版集团任职的张胜一起到京,打造这家出版集团新设在京的文化品牌,名为“星汉文章”,地点设在阜成门内的北京鲁迅博物馆。我由此算是与建新相识,并开始关注这个新创立的出版品牌“星汉文章”。

“星汉文章”琐记
文 | 朱航满

“星汉文章”初创时,建新和张胜颇有几分心气。当时我结识的几位师友,正拟为北京大学历史系吴小如教授编选全集,并由海内外几位中青年学人收集资料,组建编委会,联系出版方。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建新,希望他们的这个新品牌能够予以考虑。建新与张胜商量后,非常重视。相约与牵头编选《吴小如全集》的友人商谈,甚至在集团领导来京时又相约见面,以表诚意。遗憾的是,这个出版项目终未能促成,至今《吴小如全集》亦无进展消息。但此番接触,我对建新和张胜都颇有好感,觉得他们是真心做事,且对出版有着急切的理想与抱负。那次聚会上,张胜谈到来京之前,他刚参与策划和出版了《台静农全集》,其中辑录台静农全部文章,同时还配合出版了台先生的年谱,且由他亲自担纲装帧设计。而我之前已买了这套书,并为其中的一册《龙坡杂文》写过一篇书评。这又是一个未曾想到的巧合,亦可见我们在对于书的评判上是很一致的。而我之前也久闻张胜的大名,他的工作室“生生书房”策划和装帧了一些人文书籍,格调高雅,品位脱俗,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星汉文章”,建新是敬业的有些执拗的图书编辑,张胜则是一流的图书装帧设计家。他们选择在鲁迅博物馆创业,可谓拥有一个厚实的学术基地。在创立“星汉文章”之前,张胜就与鲁迅博物馆有过很好的合作,海燕出版社出版的《台静农文集》便是由北京鲁迅博物馆副馆长黄乔生先生主编的。之前,张胜还曾负责编辑北京鲁迅博物馆的老馆长孙郁先生和黄乔生共同策划的“回望周作人”丛书担任编辑,那套丛书在学界影响很大。这些或许都可以算作“星汉文章”在北京创立的部分前因。而“星汉文章”也因此有了浓厚的现代文学底蕴,与周氏兄弟相关的著作,自然成为其重要的出版项目。“星汉文化”最初策划的几个系列,诸如“孙郁作品”“黄乔生作品”“朱金顺作品”等,都是现代文学研究领域的名家名作。可惜的是,尽管孙先生的著作《无路之途》《汪曾祺闲录》《周作人和他的苦雨斋》,均已作了出版预告,却终未能面世。其中,《汪曾祺闲录》乃是孙郁已出版著作的修订再版,封面亦由张胜设计,极简洁也极雅致。我曾为孙先生这本书的初版本写过一篇短评,建新读了,认为很好,作为新书的预先推广,转发在他们的微信公众号上。

孙郁先生的作品,“星汉文章”最终只出版了一册《鲁迅书影录》,亦制作精美。我收到建新赠送的这本书,颇有触动,很想由此再写一册《周作人书影录》,以作呼应。但由于没有北京鲁迅博物馆的收藏资源,最终只写了6篇谈周氏自编文集的文章,收在后来编成的出版随笔集《木桃集》中。这册《鲁迅书影录》的封面,与鲁迅1923年在新潮社推出的小说《呐喊》初版本相仿,庄重而醒目。我后来拜访孙郁先生,便带了这本书,并请孙先生在扉页签题留念,他略有沉思,写了一段题词,其中有如下几句:“此为旧作,建新、张胜二友精心制版,让我感念不已。”访问归来后,我感念与孙先生交往多年,写了一篇散文《孙郁先生二三事》,引用了这段题词的内容。文章刊出后,我发给建新和张胜二位,他们看后亦是感动。记得有次与孙先生聊天,谈到《汪曾祺闲录》初版本,他特别强调那本书设计雅致,可为书林优品。孙郁先生时在病中,但对“星汉文章”似是有求必应的。后来,“星汉文章”与北京鲁迅博物馆合作,创办了鲁迅书店和“鲁迅讲坛”,孙郁、黄乔生、孙歌、赵京华、杨早等学者均予支持,我因觉得来日方长,反倒错失良机。

“星汉文章”创立仅三年多时间,可谓出版界的匆匆过客。出版的书数量不多但均特色鲜明。其中值得称道的,一为“孙犁集”丛书,一为“新文学经典”丛书。“孙犁集”丛书共计5种6册,包括《荷花淀》《耕堂散文》《书衣文录》《芸斋小说》《耕堂读书记》,这些书原本都以不同形式出版过,但此次经“星汉文章”之手,恰如清水出芙蓉一般,使人眼前一亮。这套“孙犁集”的编选思路,延续了建新策划编选的“汪曾祺集”,但着眼于孙犁生前出版的同题材选集,为热爱孙犁文集的读者提供了一种特别的选择。“孙犁集”的设计尤为特别,封面上的书名粘贴于塑封之上,塑封去掉后,便是牛皮纸包装的精装书,可谓别出心裁。这种设计乃取义于孙犁的《书衣文录》,读者去掉塑封后,可在牛皮纸包装上写下书名,甚至题记,以作纪念。张胜的这种设计,将书籍设计提升为一种致敬作家的行为艺术。我收藏了这6册著作,没有舍得去掉塑封,而是作为一种美好的纪念珍藏了起来。

另一套由“星汉文章”策划的丛书,则是“新文学经典”丛书,收录现代文学名家的代表著作50册,包括鲁迅、胡适、郭沫若、沈从文、冰心、徐志摩、废名、梁遇春、何其芳、汪曾祺等诸多现代文学作家,涉及的名作也多。这套丛书由东北师范大学的徐强教授主编,著名美术家宁成春先生担任装帧设计,在制作和编辑上也追求尽善尽美。从涉及的作家来看,该丛书不求面面俱到,而更偏重于文学性、趣味性和可读性。这是明显区别于已出版的“百年文学百种经典”和“新文学碑林”之类具有文学史意味的丛书的。但亦有遗憾,该丛书未收录周作人、张爱玲、钱锺书、杨绛、张中行、黄裳等名家的代表作。这其中自然有出版方无能为力的地方,但听说还将继续编选,也便此情可待了。“新文学经典”无论是选题、内容、版本,还是装帧、定价方面,似乎都有仿效日本“文库本”或者英国“企鹅经典”的意味。这种工作若能持之以恒,假以时日,必将有“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气象。如今,“星汉”悄然落幕,此情可待,也或将落空了。

出版书籍代表作

我曾初步统计过,“星汉文章”存在3年多时间,除去50册“新文学经典”丛书以外,仅出版著作17种,可谓少矣。除上面提及的部分著作之外,还有卞之琳先生翻译的“莎士比亚悲剧四种”、刘砚木刻作品集两种、郁俊作品集两种、黄乔生编选的《鲁迅写真集》,以及菲茨杰拉得的小说《夜色温柔》。预告的“星汉美术”两种和《阿左林集》,似未问世。值得一提的是,上海画家郁俊作品集两种,分别为《杂馔》和《画史之外》,算是“星汉文章”出版的两册原创作品,也都是薄册子。这位郁俊,系画家朱新建的弟子,也是早些年建新混迹上海作家陈村主持的“小众菜园”论坛时的网友。书中不少文章是这位网名为“半窗灵鼠斋”的郁俊,当年在论坛发布的网文。读郁俊的文章,感觉其人特立,识见驳杂,令我想起陈丹青的那本《多余的素材》。这些已出版的书籍,都是“星汉文章”留下的有形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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