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的世界不寂寞：纪念姜德明先生

2023年5月26日，著名藏书家、散文家、编辑姜德明先生去世，享年94岁。姜德明1929年生于天津，1951年从北京新闻学校毕业后进入《人民日报》，长期从事文艺副刊的编辑，1986年后主持人民日报出版社工作。

姜德明先生一生爱书，写了许多书话，记下许多书人书事。留下《书衣百影：中国现代书籍装帧选》《书衣百影续编》《书肆的灾难》《孙楷第的藏书》《新文学版本》《姜德明书话》《余时书话》《书衣百影》《守望冷摊》《猎书偶记》《书坊归来》《绿窗集》《清泉集》《流水集》《书叶集》《书边草》《书梦录》《活的鲁迅》《书边梦忆》等著作。

孔网书友们纷纷晒其书，读其文，以为纪念和缅怀。

书友@究究谢

今天先后收到了两条消息：女作家林文月在美去世，享年90岁；著名藏书家姜德明先生辞世，享年94岁！林文月和姜德明二位的书我都爱读，也买过不少，这里就先晒晒姜先生的作品。

姜德明先生痴迷于中国现代文学书刊的收藏，所藏甚丰，是继唐弢之后国内最著名的现代文学收藏家之一。他热衷于书话和散文创作，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先后出版过散文集、书话集几十种著作。此外，他还编有多种图书，其中由他主编的“现代书话丛书”两辑十六本，在我国当代书话史上出版较早、规模较大、影响颇广。

吾生也晚，无由领受先生亲炙，无幸亲聆謦欬。只是在收集郁达夫之子郁飞生平资料时，我得知他和郁飞是北京新闻学校的同班同学，并在1982年出版的《雨声集》中，专文写到他1981年和这位老同学在西湖边相聚晤谈往事，对“待人极端热情诚恳、极富感情”的郁飞满怀美好愿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后来，我因为写郁飞，跟他长子郁沙联系上，更详细可靠地获知了郁飞的一些情况。郁沙告诉我，姜德明对他这位故人之子也很亲切很关怀。1991年春天，北京新闻学校校友在他所在的城市西安聚会；他父亲去参加了，姜德明也去了，他就是在那次才见到书信来往多次的“姜伯伯”的。后来，他还收获了姜德明签赠给他的书话作品《书边草》。

2021年初，我在写作《再谈郁飞的坎坷人生与旧日藏书》时，想起北京书友萧跃华收藏了很多姜德明、钟叔河、邵燕祥、朱正的书，并请他们在上面重新题了词，然后写成了一套四本别开生面的《旧锻坊题题题》，于是就想请他转问姜德明先生是否方便帮我审读一下有关部分。萧跃华回消息说：“周一与《芳草地》主编谭宗远先生去看姜先生，老人说话都有困难了，不可能审读大作了。”他给我发了下面这张和姜先生的合影，因为疫情，照片上大家都戴着口罩，不容易辨认。郁沙先生说：最右边那位应该是“姜伯伯，大藏书家”。我觉得这人气血未免太旺盛，不像年长体衰的老人。果然，与萧跃华兄确认，得知还是我的猜测“对头”：右二为姜先生。这张照片应该是网上流传的姜先生最晚的照片之一吧。

哲人其萎，堪为青年导师的老辈学问大家又少了一位，但姜德明先生对新文学版本书的热爱与收集、对晚辈书友的关爱与提携以及作为他心血结晶的大作，都将久久地存留在我们晚辈读书人心头。这些年我先后买到过三十来种他撰写和编集的书，不便獭祭，这里仅翻出十几种代表一下。晒其书，读其文，也可作为纪念和缅怀这位书话大家的一种方式吧。

书友@翻书黄生

姜德明先生的书我是读过几本的，而最初读姜先生的书却是因为鲁迅的原因。十多年前，有一阵着迷收集鲁迅相关的书，偶然在地摊上发现一本《书叶集》，看前面目录上前面几篇都是与鲁迅有关的文章，果断买回捧读，从此书开始而陆续购入了几本姜先生的书，比如《书边草》《书梦录》。

有一天去中山图书馆，无意中听闻负一楼有一家特价打折书店，在院子里兜兜转转终于发现了往负一楼的入口和指示招牌，进到里边真是别有洞天，好几百平的空间里一摞摞都是库存书的堆头，琳琅满目，看得花眼。姜先生主编的“现代书话丛书”第一辑第二辑16本赫然在列占据了一个堆头。没说的，这两辑每样先来一本。

这套丛书买回来后大多都翻阅过，后来售书时有些不想留的拿出来出掉了几本。以书话为专题冠以书话丛书出版的大约这一套是第一种，虽然八十年代初期中期三联书店出过“读书文丛”之类的系列，所收多成为书话类经典，毕竟封面设计上没有明确打出书话丛书的旗帜。

还有一次在武汉淘书时，在阅马场后面一家旧书店里临走时发现了一本姜先生编的《书衣百影》，当时老板开价比较高我没有拿。在他店里其它的书我已买了十几本，加上在别处已经买了几十本书，当时已囊中羞涩了，跟老板提出来能不能站他那里借我看完。老板那天可能心情不错，说你看吧，门口有椅子坐椅子上看。我就像一个饥饿的人扑到美食面前一样，一幅幅看得很仔细，仿佛要把它们印入脑海一般。 

《姜德明书话》封底有姜先生的一段自况：“书廊里琳琅满目，群莺乱飞，它不仅令我陶醉，而且填补了我生命的许多空白。即使毫无所得吧，我认了。”藏书存至善，拥卷达明德。掩卷沉思，谨以此小文表达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书友@曹梦贤

惊闻姜德明先生去世，享年九十四岁。姜先生是写书话散文的大家，今年年初，读《乡音》杂志主编姚文学老师的《淘书手记》后，便勾起了自己对书话这一文体的兴趣，于是便找书话方面的书来读。

接着，自己先后购置或阅读了《晦庵书话》《鲁迅书话》《榆下说书》一些书，而其中，《鲁迅书话》就是由姜先生主编的，这是书话系列的其中一本，其他的还包括《唐弢书话》（也就是《晦庵书话》）《阿英书话》等。可见，姜先生是爱书话的，是爱书之人。而在自己找寻书话这类书时，也阅读了一些写书话的文章，很多人也都提到了姜先生的名字。这样看来，我是今年才知道姜先生这个人的，没想到刚知道，便就此别过了，叹叹。

书友@艾九叔

喜欢旧书的人都喜欢看书话类的书 ，看书话类的书对姜德明先生都会顶礼膜拜，我也不例外。2015年姜先生《梨园书事》出版后，专程坐高铁到北京中国书店买了这本书。8年过去了，惊闻噩耗，敬以几幅书影表达哀思！

书友@季米

找了一下，家里有姜德明先生的书十七册，还有一些看的是电子版或从图书馆借来的，姜先生的书可以说是我最喜欢的一类书。

书友@見贤堂书话

姜德明先生是名副其实的当代书话大家，我先后收其书话若干，择其要者如下：

《书叶集》，姜德明著，花城出版社出版，1981年1月第1版第1次印刷，定价0.66元。本书由茅盾封面题字，曹辛之封面设计，前有唐作序，后有作者作记。本书为《随笔》丛书之一种，收文三十六篇，除少数几篇写于六十年代和一九七六年十月以前，绝大部分写于一九七六年十月之后。这是被人称为“现代书话大家”姜德明的第一本书话集。我特别关注其中关于许寿裳、朱自清、范爱农、茅盾、钱玄同、郁达夫、萧红等人的篇什。

 《书边草》，姜德明著，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1983年5月第1版第1次印刷，定价0.69元。封面题字叶圣陶，装帧设计钱君，前有黄裳作序，后有作者作记。本书收文九十篇，最早的写于六十年代初期，大部分写于1977年之后、1981年1月之前。特别关注关于鲁迅、许寿裳、韦素园、阮玲玉、叶圣陶、朱自清、丰子恺、闻一多、郑振铎、老舍、阿英、周作人等人的篇什。 

 《书梦录》，姜德明著，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社1983年9月1版1印。馆藏书，内有温州市少年儿童图书馆印章，读者图书还期单，读者借书卡纸袋，都是那个时代馆藏图书的标配。本文收文85篇，继《书叶集》《书边草》之后，又一书话名作。 

 《书味集》，姜德明著，三联书店，1986年7月1版1印。本书是三联书店《读书丛书》之一种，本丛书是一套颇为重要的书话丛书。作者在后记中写道，这是继《书叶集》《书边草》《书梦录》之后第四本书话集。本书收文60篇，都是关于现代文学的读书随笔。姜德明的书话写作始于1962年，为此曾被戴上“三反分子的帽子；1981年出版了第一版书话集《书叶集》，王成玉在《书话点将录》中称其为当代书话第一人。

《梦书怀人录》——姜德明著，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出版，1996年8月第1版第1次印刷。本书为《书友文丛》之一种。《书友文丛》由倪默然主编，全十七种。本书收姜先生所写怀人散文和书话随笔八十三篇。尤喜书中《胡适的签名本》《知堂的藏书印》《萧乾的题跋》《端木蕻良的画》《夏公谈画记》《唐弢的信》《买书人》《钱基博藏品说明》《金陵卖书记》等篇什。 

《姜德明书话》——姜德明著，北京出版社出版，1998年1月一版一印。本书是《现代书话丛书》之一种。本丛书由姜德明主编，是第一套用“书话”命名的丛书。这书分为六辑：第一辑鲁迅之什，第二辑书边杂话，第三辑杂志拾遗，第四辑译林枝叶，第五辑燕城零札，第六辑书苑风景。

《金臺小集》——姜德明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2008年9月第1版第1次印刷，定价21元。本书为《煮鱼文丛》之一种。该书分为《怀人短札》《旧刊新拾》和《书边漫忆》三部分。书中的文章篇篇可读，特别喜欢《怀念孙犁》《悼陈原》《少年黄裳沽上梦》《战时木刻》《读书与出版杂记》《沈从文的“罪状”》《书肆的灾难》《萧红墓的迁葬》《读施蛰存日记》等篇什。见贤堂曰：解其章认为，姜德明是继唐弢、西谛、黄裳之后的又一书话大家。

《书叶丛话》——姜德明著，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出版，2014年10月 一版一印。本书收集了藏书家姜德明先生所撰写的新文学方面的书话百余篇，还收集了版本趣谈，作家点评，出版背景等文章。部分为已发表过的，部分为首次发表。姜德明先生说：“书话理应写得短些为好，但我的笔拙，总考虑到时间隔得这么久远，佚书多难再见，连作者的名字都已生疏，如果不多讲几句，怕更加隔膜了。”书内篇目次序，大体按照书的出版先后排列，又按内容粗分成几个部分。少数篇目还是从未收入过集子的。

《余时书话》——姜德明著，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2016年6月第1版第1次印刷。作者所写中国新文学书话散文，包括《鲁迅与北京书贾》《一版本》《柳亚子与林庚白》《纪念徐志摩》《周作人纪念集》《翻译家的小说》等近一百篇文章，所谈作家均为新文学史上的作家。本书在小引中写道：余时是我的笔名，取业务时间写作之意。 

姜德明的书话，继承了唐氏书话的传统，在“正宗书话”上颇有建树，人称当代书话第一人。姜德明说：书话源于古代的藏书题跋和读书笔记，并由此生发，衍变而成。书话不宜长篇大论，宜以短札、小品出之。书话以谈版本知识为主，可作必要的考证和校勘。亦可涉及书内外的掌故，或抒发作者一时的感情。书话只要能够引领读者爱慕知识，并唤起他们爱书、访书、藏书的兴趣就好。

姜德明先生走了，书还在！

书友@把卷怡情

从书友的动态中得悉，著名作家、编辑、藏书家姜德明先生于五月二十六在北京逝世。虽是耄耋之年，荣归道山，仍不免令人感怀，又一位真正的爱书人，书的知音，文化界的前辈离我们远去了。   

然而，环顾我的书架，竟然没有一本姜先生的著作，说来实在惭愧。不过，对于姜先生的大名，我却是早已如雷贯耳。从他主编的书籍上，从现代名家的书信中，都可以看见他的大名。他主编的现代书话丛书，我收藏有五本，甚为喜爱。如今，我又特意购买了姜先生的两本书:《梦书怀人录》和《姜德明书话》，算是对姜先生的一点纪念。

其实，虽未读先生的作品，但从孙犁先生、黄裳先生的书信集中，从每一封信的字里行间，都能间接对姜先生有所了解，略窥先生的学问和性情。看到孙犁先生在一封信中，说是买了一部《人随花圣庵摭忆》，对于作者黄濬却一无所知，向姜先生求助。下一封信便见孙犁先生写道：“蒙先后抄寄黄濬材料，可称齐备，甚为感谢。”这便可见姜先生学识的广博以及对前辈作家的及时奉答与尊重。记得鲁迅先生也曾向曹聚仁先生书信询问何谓“焚草之变”，后来得到曹先生的答复，鲁迅先生也特意回信致谢。这从侧面也可以看出老一辈作家的谦和坦荡与不耻下问的传统美德，并且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姜先生曾亲聆謦欬，相信感悟更多，所谓挨金似金，挨玉似玉。      

在黄裳的《来燕榭书札》中，有致姜先生的书信四十封，姜先生在前面写了一段文字，盛赞黄裳的学识高深，自己却水平有限，这对于当时一个七十多岁（2004年）的老人，又是何等的谦逊！而黄裳对姜先生的文章也是屡有称赞。如对于《鲁迅与钱玄同》，信中说“确是力作。这样的研究文字，很不好写。材料要掌握得充分，还得很细心地组织，还得有见解，下笔是很困难的。甚佩！甚佩！”又如姜先生赠给黄裳先生《书衣百影续编》，黄裳信中说“此集仍佳本荟萃，美不胜收。细读一遍，兄所撰说明，颇有学术价值，又生动有趣，佩甚。”两位藏书家，爱书人，鱼雁往来，共同探讨买书，藏书，编书，出书等等关于书的赏心趣事，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心向往之，可惜现在已成绝响。  

姜先生有一本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不寂寞集》，书名很平实而又显得自信，让人油然生出一种很想读一读它的冲动。最后我想借着书名说，无论在天堂还是在人间，有书的世界都是不会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