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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忠:“跳出”伤寒论,走进仲景灵魂深处

 呵呵8909 2020-10-18

高建忠,副主任医师。精研张仲景、李东垣学说,学术上主张中医回归传统,用传统的思维去解读、运用和发展中医。发表专业学术论文40余篇,主编著作1部,参加编写著作4部。独著书稿《临证传心与诊余静思——从张仲景到李东垣》,由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

本文为其在“全国经方论坛”上做的讲座,内容也是紧贴临床,对于青年中医有很好的启发。(PS:讲座内容出版了,还是很有临床价值,大家可以去买来看看,名字就叫《全国经方论坛现场实录》)

“跳出”伤寒论,走进仲景灵魂深处

各位老师大家好。本来按我的资历和能力,可能不应该用这个话题:“谈经方的发展”,这不是我的能力可以谈的。但是,在我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标题之前,暂时借用它,希望大家包涵。可能部分观点不一定正确,这没关系,为了经方的发展,我们可以各抒己见,希望大家指正。

我想从下面几个方面简单和大家交流一下:大家都知道李东垣创立了“内伤学说”,很多医家可能在他的头脑里边不认为李东垣对《伤寒论》有研究,我这儿想说李东垣不但创立了内伤学说,并且李东垣对《伤寒论》有精到的研究。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我想和大家一块研究一下李东垣思想的蜕变,李东垣怎么从《伤寒论》走到了《脾胃论》。然后谈了这个思想蜕变以后,我想举一个例子,就是说拿张仲景的一张方剂和李东垣的一张方剂做一个对比,看看李东垣当时脑子里在想啥。接下来看一则医案。从医案和方剂的演变,我们可以得到一定的启示。

说到李东垣精研过《伤寒论》,大致有这么些证据:从书中记录,李东垣写过一本很重要的书叫《伤寒会要》,尽管我们现在见不到这本书,但是书中有明确的记载,大约有30多万字。如果说这一点还不足够的话,我们在读李东垣《内外伤辨惑论》这本书的时候,可以看到李东垣在书里有这么一句话:“易水张先生云:仲景药为万世法,号群方之祖,治杂病如神,后之医者,宗《内经》法,学仲景心,可以为师矣。”从李东垣写的这段话里面,我们可以看到李东垣对张仲景是很推崇的。我们都知道李东垣写过《脾胃论》,其实李东垣写的第一本书,自己亲自写成的,并且自己在生前写下序言的唯一的一本书是这本《内外伤辨惑论》,因此这本书里面的记录的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下面还有证据,李东垣有一个师弟加弟子王好古,王好古拜张元素为师,后来又拜李东垣为师,王好古在《此事难知》的序言里面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他说:“予读医书几十载,所仰慕者,仲景一书为尤焉。然淡之未易洞达其趣,欲得一师指之,遍国中无有能知者。”也就是说王好古对张仲景的书是很推崇的,环视周匝发现没有人能教我,“寤而思,寐而思,天其勤恤,俾我李公明之,授予及所不传之妙”。李公明是指李东垣,也就是说王好古的《此事难知》怎么写成的,写的是李东垣的学术思想,所以在古书上明确标有作者是李东垣。大家都知道王好古在医学史上属于伤寒大家,在伤寒学派里“阴证学派”是由王好古创立的。王好古既是李东垣的师弟又是李东垣的弟子,如果李东垣和张元素对《伤寒论》研究不深,很难培养出这么一个大家弟子来。王好古在伤寒学派里奠定自己学派思想的一本重要的书是《阴证略例》,王好古写成《阴证略例》之后,在它的后面写了这么一段话:“欲质之明者,则求之诸郡而不可得。但读之既笑且嘻,长叹而已。不知何日复得吾东垣李先生一问之,吾之心始可以少安矣。”当王好古在完成了他的代表作《阴证略例》之后,他自己记录说,我本来想拿这个书稿去找一个老师,给我读一读,看我写得怎么样,给我指点指点,但是他说转了一圈,后来发现我找不到这么一个人,谁也给我看不了,也就是说可能在世的人里,没有人能超过他的水平,他很遗憾地说,假如哪一天我能把地下的我的老师李东垣叫起来,让他给我读一读,我的心就安了。从这些记录里面,我们能看到李东垣对《伤寒论》是很有研究的。

李东垣对《伤寒论》这么有研究,但是李东垣创立了一个新的学说——“内伤学说”。可能很多人印象里李东垣创立了“脾胃学说”,实际上“脾胃学说”和“内伤学说”不在同一个层次,李东垣主要创立的是“内伤学说”,“脾胃学说”仅仅是为“内伤学说”服务的。如果仅把李东垣看做一个“脾胃学”大家,有点低估了李东垣,李东垣首先是一个“内伤”大家。李东垣生前定稿并有自序的是《内外伤辨惑论》,大家始终把《脾胃论》当做李东垣的代表著作,但是我们在读《脾胃论》的时候,我们发现很多内容是在《内外伤辨惑论》的基础上扩展而来的,并且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认定《脾胃论》里面的很多内容是他的弟子给加上的,也就是这本书肯定经过了他的弟子罗天益大量的编辑修改,因此最可信的应该是《内外伤辨惑论》,这本书所有的文字都应该出自李东垣之手。《脾胃论》的序言里有这么一句话:“惧俗弊不可猝悟也,故又著《脾胃论》叮咛之。”也就是说,我为啥又要写《脾胃论》呢,原因是我写了《内外伤辨惑论》以后,害怕这些普通医生或者不中用的人看了以后,他看不明白,于是我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再写一本《脾胃论》叮咛之,让大家都能读懂。而在《内外伤辨惑论》这本书里面,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曰甚哉!阴阳之证,不可不详也。”李东垣在提笔要把他几十年对中医的感悟写下来的时候,他提起笔写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曰甚哉!阴阳之证,不可不详也。”这里的阴阳指内外,指的是内伤和外感,也就是说他的学术思想,是以分清外感和内伤作基础的。在《内外伤辨惑论》里,他说:“概其外伤风寒,六淫客邪,皆有余之病,当泻不当补;饮食失节,中气不足之病,当补不当泻”。他说为啥要辨外感内伤,外感内伤有什么区别呢,治疗外感病当泻不当补,治疗内伤病当补不当泻,直接会影响到治法、用药、处方。他又说:“举世尽将内伤饮食失节、劳役不足之病,作外伤寒邪、表实有余之证,反泻其表,枉死者岂胜言哉!”他为啥要创立内伤学说,原因是他看到当时临床上很多医家把很多内伤病当成外感病去治疗,于是他才下定决心创立“内伤学说”。当然他这说的,把内伤病当做外感病治疗,这种治疗手段主要用的是《伤寒论》的手段,在《内外伤辨惑论》里面,这本书很薄,他在这本书里面从几十个方面详尽地论述了内伤病和外感病的区别,在治法里面一改《伤寒论》的汗、吐、下变为“补其中、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也就是通常说的补中、升阳、泻阴火。这是李东垣在构建他内伤学说的三大治法,同时创立了以补中益气汤和枳术丸为代表的一系列方药。这样,李东垣完整地把“内伤学说”给创立起来了,于是后世的朱丹溪很高兴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夫假说问答,仲景之书也,而详于外感;明著性味,东垣之书也,而详于内伤。医之为书,至是始备,医之为道,至是始明。”给了李东垣很高的评价,并且直接把李东垣和张仲景同提、并列。

李东垣对《伤寒论》这么有研究,为什么他又要创立“内伤学说”,他的思想是怎么蜕变的呢?也许这种思想的蜕变可能会对我们的临床是有影响的。我们临床上经常要面对这个问题,我们都是对经方热衷的,都是研究经方的,我们面对的问题就是经方该不该发展,如何发展,我们临证的时候,需不需要突破《伤寒论》构建起来的辨证论治体系,就是说《伤寒论》为我们构建了辨证论治体系,为我们建立了这么多实用的高效的经方,我们该如何继承,我们是全盘拿过来就可以,还是我们该发展、该突破,如果要发展、要突破,我们该怎么办?这是需要思考的。我今天说的主题也就是想抛砖引玉,引起大家的思考。其实我思考得很不完善,我也在继续思考。

可能有很多学者对李东垣这个学术地位不一定太认同,从古到今对他的学术地位都是有争议的。李东垣创建“内伤学说”本来就是补外感学说的不足的,他是补不足的,他不是全书,他也不是说要推翻前人的东西而重新建立一个学说,这一点罗天益在《脾胃论·后序》里面说得特别清楚:“黄帝著《内经》,其忧天下后世可谓厚且至矣。秦越人叙《难经》以证之伤寒为病最大,仲景广而论之为万世法。至于内伤脾胃之病,诸书虽有其说,略而未详。我东垣先生做《内外伤辨惑论》、《脾胃论》以补之。”罗天益明确告诉后人,我的老师李东垣著《内外伤辨惑论》和《脾胃论》是补前人的不足,而不是否定前人,因此从《伤寒论》到《脾胃论》应该是医学的一种正常的发展。从《伤寒论》到《脾胃论》,李东垣的思想是如何蜕变的,这是我们后学者都比较关心的。因为如果我们学到了古人的这种思想的蜕变,也许这种蜕变的经历会影响到我们的思想。李东垣在《脾胃论》里面是这样记录的,他说:“向者壬辰改元,京师戒严,殆三月下旬,受故者凡半月,解围之后,都人之不受病者,万无一二,既病而死者,继踵而不绝。都门十有二所,每日各门所送,多者二千,少者不下一千,似此者几三月。”当时李东垣身处这种战乱的年代,目睹很多老百姓由于战乱、由于得病相继死亡。他说:“余在大梁,凡所亲见,有表发者,有以巴豆推之者,有以承气汤下之者,俄而变结胸、发黄,又以陷胸汤、丸及茵陈汤下之,无不死者。”大家看到他亲眼看到的这种治法几乎全部出自于《伤寒论》,也就是说当时在这个城里面,每天死这么多人,城里面的医生肯定每个人都会接诊很多很多的病人,而在这么多医生里面,肯定有很多对《伤寒论》是有研究的。治不好的时候,医生肯定会思考,可能会怎么思考呢?学伤寒不精,继续努力,白天看病,晚上回去继续读《伤寒论》,想办法提高自己对《伤寒论》的认识,第二天继续接着治病,这是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就是方证辨识不到位,证辨得不对,方子用错了,需要继续努力,继续学习,继续试方,今天用这个方不行,明天用下一个方,后天用第三个方,反正我要试到方证对应为止;还有的医家可能认为,这就是病重药轻,那么我加大剂量,3g不行13g,13g不行30g,30g不行90g,我就加,加到他活了为止,当然死了我再治下一个病人。当时城内的医生不外乎能想到这些,因为他们可学的,他们推崇的,可能也主要以《伤寒论》为主。而李东垣,脑子里想到这么一个问题:“此百万人岂俱感风寒外伤者耶?”难道这百万人都是外感了风寒引起的?不是,这是他自己得到的答案,不是外感,是内伤。就是因为思考了这么一丁点儿,他创立了一个“内伤学说”,这是李东垣从《伤寒论》走到了《脾胃论》的思想上的蜕变。

每一位临床大家都是在临证的过程中,这种不经意的思想的蜕变、思想的创新,导致新的学说的产生。

李东垣创立内伤学说,不是凭空从理论到理论创立的,他是从临床上走过来的,为了解决临床上的实际问题,为了提高自己的临床疗效,而创立了“内伤学说”和“脾胃学说”。治疗便秘有这么两张常用的方子,一张方子是李东垣的“润肠丸”,一张方子是张仲景的“麻仁丸”。我在读李东垣书的时候,无意之中注意到这个“润肠丸”和“麻仁丸”之间有联系又有区别,我们可以简单分析一下,看看当时李东垣是如何想的。麻仁丸组成是:麻子仁、大黄、芍药、杏仁、枳实、厚朴。润肠丸组成是:麻子仁、大黄、当归梢、桃仁、羌活。《兰室秘藏·大便结燥门》在润肠丸等方前面有一段总论,论中明确提到“仲景云:小便利而大便硬,不可攻下,以脾约丸润之。”后世所谓脾约丸即仲景之麻仁丸。《脾胃论·脾胃损在调饮食适寒温》在润肠丸等方前面有一句话:“前项所定方药,乃常道也,如变则更之。”也就是说,在李东垣笔下,润肠丸为“知常达变”之方。麻仁丸属常,润肠丸属变。那么,从麻仁丸到润肠丸,也属于李东垣“知常达变”之法。李东垣是如何“达变”的?为何要“达变”呢?

从表面看来,两方除同时用到麻子仁和大黄外,似无其他相似之处。但仔细对比可以发现,芍药与当归俱为和血养血药物,杏仁与桃仁俱为“仁”类润肠药物。也就是说,有这种可能,李东垣在组成润肠丸时,取用了麻仁丸中的麻子仁、大黄,同时去掉了酸苦“益津”的芍药,改用了辛润和血的当归梢;去掉了温润走气的杏仁,改用了温润走血的桃仁。经过这样加减后,麻仁丸中剩下了枳实、厚朴,润肠丸中剩下了羌活。可以这样认为,李东垣进一步去掉了枳实、厚朴,加用了羌活。枳实“沉也,阴也。”厚朴“苦能下气,去实满而泄腹胀。”而羌活,气味俱轻,“升也,阴中之阳也。”也就是说,李东垣在这一加减中,改降泄为升清。

为什么要这样加减呢?《伤寒论》中麻子仁方出自“阳明篇”中,主治邪入阳明的“胃家实”。而《脾胃论》中的润肠丸方主治“饮食劳倦”所致的大便干燥秘涩。可以这样认为,在李东垣看来,麻仁丸主治仍是以“外感病”为主,治疗重在祛邪。而要移用于治疗内伤病,必须经过适当加减,这样就衍化出了润肠丸。当然,润肠丸也是以祛邪为主,但作用明显和缓于麻仁丸,同时注意到了恢复中焦脾胃的升降协调。

随便找了李东垣的一张方子和大家分享,可以看出李东垣的很多东西仍然是从《伤寒论》走出来的。

看一则医案。这是一个80岁的老人,这个老人病特别多,他自己说腰疼,没力气,不想吃饭。腰疼半年,基本上半年就是卧床,腰椎间盘突出。全身无力,心悸,进食特别少,基本上没有食欲,嘴里面比较黏腻。他的女儿说,每天为了给老爷子喂饭,经常跟老爷子吵架。吃了饭以后胃里面难受,然后过上一个多小时才慢慢缓解。有高血压病,有冠心病,有胆石症,心梗过两次,脑梗过两次,一年前发现了主动脉瘤,准备做手术,但是又发现双下肢动脉闭锁而不能做手术治疗。当我们面对这么一个诸病缠身,特复杂的一个病人,我们该怎么办?舌质暗红,舌苔白厚腻,脉弦大,有结代。

当时我是这样考虑的,本病尽管西医病种繁多,但是从中医角度看,责在脾胃,后天之本先病,五脏六腑继病。治疗重点也应该放在脾胃,脾胃得振,升降得复,饮食能进,气血生化有源,诸病自能轻减。我当时脑子里认为这样思考也许是可行的,于是就用了以辛开苦降法恢复中焦升降之职,用半夏泻心汤。每个医生都知道,如果能让他的腰疼有所好转,能让这个老人起了床,能让这个老人不卧床了,也许他的饮食会好一点,也许他的胃口会开一点,很多人把这个关键给搁到腰痛上,前面的医生事实上就是这样做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先从脾胃考虑,尽管没有典型的心下痞满,也没有典型的从经方角度认为的半夏泻心汤证,但是我仍然用了半夏泻心汤,姜半夏、干姜、吴茱萸、黄芩、黄连、枳实、枳壳、党参、炒谷芽、炒麦芽、炙甘草,做了加减了。用上以后效果还可以,二诊把党参变成人参,用量很小,因为老人的脾胃功能已经很差了,不敢多用,慢慢地人参从4g往6g加,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加,然后桂枝、茯苓慢慢地加。从用药开始,老人的感觉是这个药吃比不吃强,自己能感觉到,整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强,最后治得生活质量很好,从患者本人来说、从家属来说还是挺满意的。

我返回来思考这个医案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人体是一个以五脏为中心的统一体,五脏之间有它相应的生克制化,任何一个脏腑的功能障碍都有可能影响到别的脏腑,产生疾病,在病理状态下,五脏六腑对机体都会产生影响,但是这种影响不是等同的。李东垣认为属土的脾胃,占有独特的地位。生理上土生万物,病理上“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生理上胃纳脾运,保证机体气血精微的供应,脾升胃降,保证机体气机正常的升降出入,病理上,脾胃不足,气血乏源,机体脏腑官窍俱失充养。脾胃不足,升降失司,一身气机升降出入障碍,阴火内生。也就是说脾胃病变关乎全身,全身诸病皆可由脾胃病变导致。本案患者多病缠身,病变涉及阴阳气血、多脏多腑。治疗上,首先着眼于恢复胃纳脾运,胃降脾升,理宗东垣,方用仲景,取得了较好的疗效。我这儿重点想传递的一个信息,和大家交流的一个理念就是,当我们取用经方的时候,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去拿《伤寒论》的那种理念去用经方,我们也可以走出《伤寒论》的框架来发展经方的使用,我们运用经方的时候可以利用后世对经方的发展,后世在《伤寒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种理念。

从上面的论述我们可以得到两点启示:第一点启示是经方是可以发展的。李东垣就看到经方需要发展,于是他发展了经方;《伤寒论》是需要发展的,于是他在伤寒的基础上往前走了一步。第二点,如果去思考经方发展途径的话,可能有这么两个途径,一个是方药的突破,我们可以从“麻仁丸”走向“润肠丸”,事实上我们现在很多医家在临床上治疗习惯性便秘,治疗老年性便秘,经常取用“麻仁丸”,当我们取用“麻仁丸”的时候,想过没有李东垣在“麻仁丸”的基础上又往前走了一步,从外感走向内伤,又开出一个“润肠丸”来。事实上,知道“润肠丸”的医家很少,使用“麻仁丸”的医家特多。除了方药的发展,还有一个途径就是理论上的突破,这一点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很好地学习《伤寒论》,但是我们不应该被《伤寒论》束缚,如果我们能从理论上突破,往前突破,我们可以发现使用经方的思路就会打开,我们临床又会出现海阔天空的一步。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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