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董其昌、赵孟頫都学习他，米芾书法对后世书法家的影响

这里再简略地谈谈米芾书法对后世的影响。关于这一点，人们往往列举学米书者以说明米芾影响、作用的深远。的确，从南宋起学习米书的风气就很盛行，其中米友仁的克绍家风，吴琚的酷似绝肖，都是专习米芾书法的著名者。米芾的声名当时还远播北方的金国，此后的追仿者更是代不乏人。总之，可以举出一长串的名字，用来证明米芾书法影响之广、之久。但仅此还不能完全道出米芾对后世影响的重要之处，应该说，他在艺术实践中所开创的艺术道路，对后来者更富于启示和指导作用。

自颜、柳两大楷书家出现以后，楷体已被最后规范化，并以个人的风格、面貌予以完善、定型。此后的书法已经成为完全“自由”的书法艺术，不再随着文字的演变作为发展的起点。在失去了文字演变的凭藉之后，应当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呢？

北宋苏轼、黄庭坚、米芾等人的艺术实践都曾不同程度地回答了这一问题。特别是米芾，他对前代书法的揣研、临习，无论广度与深度都远远超过了苏、黄，对掌握书法艺术意蕴的表现特征以及具体的表现技法，米芾都曾有过更深入的认识。这种认识是伴随着他由唐人书法逐渐上于魏晋书法的实践过程中完成的，而且通过他的艺术创作凝结、固定下来。如果说在米芾的时代，艺术家们必须通过晋、唐书法去认识、把握书法艺术的真谛，那么苏、黄、米几大家出现以后，就为后来者铺平了更加明确的追索道路。

而且，由于米芾不尚空谈，他的艺术实践、艺术见解显得更加具体，更易于为后人所了解和掌握。但许多以学米书而著名者，其中一些人往往只在米书的形模上下功夫，未必懂得米书的真正价值和意义。因此，还有必要提及另外一些书家，也许他们并不以临米书而著名，但他们却是米芾艺术道路的遵循者，并且有新的发展，因而可以认为他们才是米芾书法艺术的真正传人。

从宋以后的几代书法看，真正能够开代之风的书法家当属赵孟頫、董其昌二人。就他们的书法渊源而言，与米芾不完全相同，他们的艺术成就，与米芾也各有千秋。他们成为一代书坛宗主，自然不是完全蹈习米芾书法的道路，但是他们的书法创作与米芾书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更能表明米芾在元、明、清三代书法史中的作用。

赵、董二人都特别强调书法贵有古意，主张学习书法必须从临摹古人作品入手，其艺术实践不约而同地出入于晋、唐。即如董其昌所言：“唐人诗律与其书法颇似，皆以秾丽为主，而古法稍远矣。余每谓晋书无门，唐书无态，学唐乃能入晋”。这番话当然是对米芾艺术道路的发扬光大，并且作为规律而予以总结。

应当指出，米、赵、董三人实际上并不是一条直线般地递系下来，尽管他们都崇尚晋人书法，赵孟頫却以宋人（自然也包括米芾）为对立面，而董其昌又以赵孟頫为对立面，仿佛处处刊谬补缺而形成自己的书法面貌。其结果，赵孟頫晚年以唐李邕书法为归，董其昌晚年则以米芾书法为归，经过一个圆环又复归到米芾书法那里。所以董其昌对米、对赵、对自己的书法都有很深刻的认识在他反复的评论中正能表明米书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