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网暴他？我劝你醒醒

“要不是郭敬明谁认识你李诚儒。”

这句笑话，我从去年听到今年。

先是觉得可笑，再是觉得荒唐，而后便觉悲凉。

谁认得你李诚儒？

《重案六组》里的大曾，《大腕》里的精神病，《过把瘾》里的钱康，《编辑部的故事》里的骗子......

这些若都不知道，86版的《西游记》总该看过。

片头，场记后头跟的仨字：

李成儒

李成儒后将“成”改作“诚”

剧里的白龙马是他找的，人参果树是他弄的。

剧组遇山路塌方，是他自个儿走了十四公里夜路，带回挑夫......

太多事，数不清。

这剧背后百般能耐的孙悟空，其实就是李诚儒。

右一：李诚儒

最可笑的，是有网友说：你说郭敬明（笔触）廉价，他没笑你穷啊。

嗤，当谁没见过钱。

九十年代初，李诚儒就下海经商。

能在寸土寸金的西单开上千平米的商场。

他开的“特别特”商场

日营业额高达50-60万，奔驰560和宝马320换着开，只外汇账户里就有1300万美元。

后因外汇市场动荡，李诚儒一夜倾家荡产。

又几经商海沉浮，攒下产业。

他家就在故宫旁边，现住京郊十三陵附近，辟一小庄园，名叫樱桃园。

屋里摆设着金丝楠木的家具，藏着元明清时的文物古玩。

金丝楠木的柜子

若这还瞧不上眼，只可劲儿骂他倚老卖老。

那今天咱便较较真，谈谈“李诚儒”。

李诚儒微博下的留言

>>>>千锤百炼

第二期《演员请就位》，三位年轻演员翻演《以家人之名》。

演完后，李诚儒讲：

“希望你们在台词上多下功夫，无论多小的声音处理，也应该让别人听得清楚。”

这话说得恳切，也不见得多严厉。

郭敬明接话：

“我不觉得刚才台词有问题，因为今天不是在选拔一帮话剧演员，最终还是以影视演员标准来要求他。”

慢着，上期您还说施柏宇台词不清。

郭敬明评价施柏宇

这是，标准又换了？

他换没换我不知道。

李诚儒却是始终如一的注重台词。

因为他吃过台词的苦。

《演员请就位》第一季

李诚儒家离北京人艺剧院不远，经常去蹭票听话剧。

有出话剧叫《针锋相对》，他爱极了，也崇敬里面的一位演员——董行佶。

董行佶何人？

出演过《雷雨》《蔡文姬》《茶馆》......

一生仅拍过一部电影，《廖仲恺》。

就凭这一角得奖，第四届金鸡奖最佳男演员。

业内有句行话：“董行佶不死，中国朗诵届谁敢自称牛逼。”

瞧见没，数一数二的人物。

董行佶

李诚儒去看话剧时碰到董行佶，激动之情难以言喻。

也是提着胆子说了句：

“董老师，我特别喜欢您的艺术，我想跟您学习。”

董行佶倒不拒绝：“行，明天下午三点，到人艺宿舍找我。”

第二天，李诚儒去了，先是朗诵一段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

刚开口说了仨字儿：“在朝鲜......”

董行佶就喊了停。

语气不对，吐词不对，哪哪都是毛病。

那天下午，就这一句，扣了三个半小时。

“扣得我见地缝就想钻。”

临走，董行佶说他：“下星期过来还这样，以后不要再来了。”

李诚儒肯学，也能吃苦。

冬三九夏三伏，凌晨六点半到八点半，故宫城墙根儿下，一准儿站那练台词。

他自十八岁拜师学艺，一学便是十年。

董行佶分文学费未取。

是慈师，也是严师。

有次李诚儒读：“……他的手……他的笔……你颤抖到不能再颤抖了，血大滴大滴地滴到纸上……”

董行佶训斥他：“你干嘛？你强调什么啊你强调？这时候应该静得让人都能听到血滴到纸上的声音，你还强调？你还’大滴大滴’？你干什么？”

他才知：

哦，台词不仅是台词。

画面，得能看到；情绪，得共情到。

后来，他无不惋惜的说：

现在朗诵都被毁了吧，还有人看吗？全都在拿腔拿调，朗诵就是好好说话。

>>>>读书写剧

1978年，高考恢复后，李诚儒奔着能演戏报考电影学院。

作为董行佶的学生，他基本功扎实。

但因超了年龄，只能报北京电影学院的进修班。

7000多人里，选出来30几个。

其中就包括李诚儒。

青年时的李诚儒

同班同学还有张光北（《亮剑》《三国演义》），李勤勤（《一双绣花鞋》《京华烟云》）、郑天纬（《三国演义》《北京人》）。

以及赵宝刚，他导演的作品众多，说几部八零后九零后准看过。

比如《编辑部的故事》，比如《永不瞑目》，再比如《奋斗》《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李诚儒演的第一部影视剧，就是赵宝刚的《编辑部的故事》。

他客串一骗子。

源自赵宝刚与冯小刚亲身经历。

冯来探班，看到李诚儒的演技惊喜不已，用北京话就是：“这孙子哪儿找来的？”

后来，冯小刚拍摄《大腕》，邀李诚儒演一角色。

精神病患者，就一个镜头。

1分26秒，台词328个字：

“......什么叫成功人士你知道吗？......我们做房地产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一镜到底，一气呵成，一条就过。

那种神经质，那种不自知的癫狂，全给显现出来了。

拍完，李诚儒的手都是抖的，冯小刚过来抱他，葛优、英达、张黎在旁边鼓掌。

同年，《重案六组》开播，李诚儒在剧中饰演警察大曾。

这剧有多经典？光重播就播了4700多遍。

开拍前，导演、女主演、两位戏文系主任，再加李诚儒。

五人一起，只剧本就研究了一年，先后淘汰了二十多位编剧。

他们要求编剧两集能写明白一件案子。

后来第一份剧本范本就是李诚儒写出来的。

看片头，策划后面，跟着他的名字。

能说好台词，能写出好戏。

有很大原因在于李诚儒爱看书，也爱读书。

这个“读”指要出声。

不看书，对文字生疏；不读书，对发音生疏。

我们常讲，这届明星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文化。

爱读书、看好书的没几个，全在营销十级滤镜、九级美颜的虚空皮囊。

但，但凡拉出位老戏骨，没有不爱看书的。

赵立新讲：“演员拼到最后就是拼读书。”

何冰说：“演戏讲究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陈道明爱看书，尤爱古典文学，家里书架摆了很多，也真看得进去。

李诚儒说就连家里厕所也堆了好几十本书，得空便看。

见过了好东西，咽不下糟粕。

陈道明直言看不上抗日神剧。

去年，李诚儒在评价《悲伤逆流成河》时说：

“家国情怀，忠人义士，我们要写的可太多了......这就是畅销书是吗？这样下去，这一辈人起来以后，他们受到什么教育了？”

后采时，李诚儒补充道：

“我只是认为，不能用廉价的笔触，来引起广泛的共鸣。”

话没看全，风评一边倒。

“思想仿佛停留在上世纪六十年代。”

“就爱看情情爱爱怎么他了。”

真的看笑了。

君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李诚儒不是输在嘴笨，是输在真心无人问。

>>>>不破不立

难道李诚儒就是爱挑年轻人的刺儿？

欺辱人资历浅？扬他威严？

赞美之词，李诚儒从不吝啬。

95后的辣目洋子，翻演《小偷家族》里安藤樱饰演的角色。

李诚儒夸她：

“松弛是自信的表现，您的表演太松弛了。”

好的表演，他说“谢谢”，也尊称个“您”字。

比如胡杏儿翻演的《亲爱的》。

“第一次看您的戏，演得非常好。”

“您身上更宝贵的东西就是，尤其是女演员不怕丑。”

他推崇为演戏要把形象豁出去，他欣赏“不破不立”。

李诚儒以前导演《龙须沟》，龙须沟是条臭水沟，边上住着穷苦百姓。

他要求演员不能化妆，几天不刷牙，要有真实的黄牙渍，走路必须含胸弓背。

求的无非是一个“真”字。

《龙须沟》剧照

要是这个“真”字不达标，在他这就过不去。

之前他去《我就是演员之巅峰对决》，刘晓庆再演武则天。

李诚儒说：

“他们都说好话，我提一点建议：武则天刚一出场的前半部，最好能再苍老、再迟缓，包括动作、包括台词，包括她打翻那碗，包括给上官婉儿一个嘴巴。”

他不是看人下菜碟，也并非专挑柿子捏。

论戏龄、论资历、论脾气火爆，刘晓庆不差于李诚儒。

可刘晓庆怎么回：

“其实你的看法非常准，我下次一定注意。”

老戏班里有一句话：

人要跟你说真话，你千万别恼，那是给你兜里装钱呢。

一位直言不讳，一位大方接受。

为人处事皆在台上，一丝一毫皆是真心。

这才对得起“风骨”二字。

>>>>唯戏独尊

我常常想，李诚儒不是唯我独尊，他是唯戏独尊。

他直言对圈子里的现状不满意。

“现在不提倡歌手假唱，难道就允许演员假说台词吗？！”

“如果我李诚儒哪天背不下来台词，我一定不在这装孙子，我一定回家抱孙子。”

综艺而已，一切为了娱乐，谁还当真？

这道理，连观众都明白。

就李诚儒当真。

就李诚儒心直。

有几分地位的人，早学会了趋炎附势，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打哈哈打马虎眼。

学会了互相递个台阶，学会了互留几分薄面。

就李诚儒不会。

他不是学不会，他就是不屑：

你去做你万人敬仰的体面人，就任我被误解去勘破这人间真相。

虽千万人唯吾往矣。

这让我想起贾樟柯拍《天注定》，那般直白粗暴，那般对现实不留情面。

贾樟柯说：

“我在《小武》《站台》《三峡好人》不断用老歌、标志性事件隐喻时代变迁。但从《天注定》开始，我不想再这样。如果一个社会习惯了隐喻、揣测、迂回，那将失去未来。”

藏着掩着埋着，就得从根上烂。

《演员请就位》第二期之后，有条微博写道：

郭敬明有电影才华吗？当然没有。那为什么请他，因为看好他能赚钱！这些力捧他做导演拍电影的，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是出身高贵有文化有学识有资本的人。

他们没有去帮助缺乏资金的吴京，没有去帮助需要支持的郭帆，没有去扶持《大圣归来》，也没有关心艰难的文艺片，他们选择了拥抱郭敬明。

今天，我们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处境。盗亦有道，今天是盗亦有道道。不再寻道，都去寻道道。

盗亦有道都求不得，只剩盗亦有道道。

李诚儒原名写作“李成儒”，他希望能成为有知识素养的人。

后来改作“诚”，意为“真诚、诚实”。

有次他对记者讲，也可以叫他“李真儒”。

我想何为诚？何为真？

或许就是：

李诚儒的声音，别消失。

这样的声音，别消失。

所有真实的声音，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