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日早餐后，我都到操场上走一圈。不长，两百米不到。这两百米，与月季的距离是近的。操场四周的月季，依然精神地开着，也有些失去了水分，干瘪地耷拉着脑袋。这情形让我想起了过去的某日，我特地抓拍几张枯萎却不肯的掉落的花朵，称之为花坚强。红的花，黄的花，环着操场一朵一朵地开，一朵一朵地谢。突然，一只松鼠越过，我连忙沿着松鼠的痕迹看开去，松鼠矫捷的身子，朝高大的树上跳去了，轻盈得很。继续走。天边的云层很厚，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我自然是不怕的，有雨来的话，躲便是了。人总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智慧的动物，创造了万物，爱它，又毁灭它，当然，还建设它。走一圈，再进教室，是带着花的芬芳的。走进工作之前，不妨先到花儿草儿身上，闻一闻自然的气息。植物生长的缓慢与自由释放的香气，不知不觉幻化为一份珍贵又朴素的带着甜味的心情。最近，我常常站在四楼看那棵无患子树。我极少站在这个角度看树，这次，我终于得偿所愿——孩子们五年级了，我也有机会站在四楼看它。它又快要满树金黄了。某日，我说：无患子树的树叶一黄，我就要疯狂。没有什么比自然界的风景更迷醉人的心灵的。它善良，实在，达练，似乎将一切美好都报答给人间。我那么爱它，它知道么？一定是知道的。否则，它为何如此灿烂地绽放呢？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想，树也会为爱它的人或物而生长吧，长出翠绿的果，金黄的叶，满屏的希望与张扬的幸福，为风的摇荡，也为雨的静沐。我几乎忘记了遇见它的每一次激越的心情，因为每一次遇见，都是新鲜的，喜悦的，激动的。我在等待它第一片叶子变黄的时刻。孩子们一定会说：朱老师又在拍树了，然后，他们会从操场的那头把手直往我的镜头里挥舞——这是深秋最令我期待的时刻。楼下的银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发现某片叶子的尾尖有点泛黄，便站在树下认认真真地打开眼睛，一片一片地数。这些叶子如同先遣部队，试探着秋天的凉风与清爽的空气，也试探着站在树下的我。我总是奇怪，为何同样的大地，生长出万千不同的生命，高大的，瘦弱的，枯干的，伶俐的……我极想扒开了泥土瞧一瞧，那里会不会有一个庞大浩瀚的系统在劳动。风乍起，吹皱了秋天的梦，也吹醒了那沉睡了上千个日日夜夜的银杏叶，它们疯狂地聚敛天地的金色光芒，旁若无人地将自己装饰，浩大，隆重，非同小可。它坚韧沉着，磅礴大气，从远古走来，又向未来阔步，无惧无畏，无穷无尽。常有人在它的底下窃窃私语，银杏懂得，风也懂得，一片一片飘飘荡荡，是它写给人类的信笺。那棵树，站了很久很久，每年的秋天，它热闹一回，然后陷入深刻的沉默中去，等到第二年的秋天再来相聚——因为，没有花，那棵树便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那首歌还在，那篇课文也还在，那朗读课文的孩子也还在。 
（期待啊，这满树的金黄。有时候觉得，秋天里所有的快乐，都是为了等它呢。再过一个月，又是满屏的叶，满屏的金色秋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