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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赴一个约会，来到郊外。蓦然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特别大，特别特别圆，悬挂在眼前，那圆润丰腴的面庞，似乎触手可摸。站在这凌冽的寒风里，皎洁的月光如水，清澈温婉。我嗅着青草般的气味，久久地凝视这轮圆月，似乎心儿也飞到那月宫里面。我随着人流走进偏居郊外的剧场。从四面八方汇集的人们，都是为了赴今夜“唐唯·良宵新年民谣音乐会”之约。容纳800余人的礼堂座无虚席，和两年前的“唐唯·良宵”老西门民谣音乐会一样。 《澧水瑶》、《牛角酒》、《桃花源记》、《银杏儿花开》、《草民》、《沅水》，一曲曲唐唯原创的民谣似流水在周边缓缓流淌，自然随性。“狗子快睡着了/蝉儿也唱累了//星星眨着眼睛/枣花就要谢了……”唐唯为了纪念外婆，创作了这首《放马洲》。我不由想起了我的外婆。妈妈一直把邻居草根画家给外婆画的黑白遗像放在家中，还不时更换祭品。我有些不能理解，毕竟外婆已经去世40多年了。
听妈妈说，外婆一生很苦，和外公养育了三个孩子。妈妈15岁、姨姨10岁、大舅5岁时，外公因病去世。为了生存，外婆带着三个孩子改嫁。15岁的妈妈赶上常德棉纺厂建厂招工，独自离开家乡益阳去了常德。外婆婚后又生了小舅，而新外公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这样一个大家庭生活拮据可想而知。正逢经济困难时期，生活用品全是凭票供应，物资匮乏，新外公和外婆总是各自把东西藏着掖着，留给自己的孩子吃。5岁的大舅耳濡目染也养成这个习惯，乃至他结婚之初甚至有了孩子，买了东西也是藏着掖着不给妻儿，为此家庭关系曾一度很紧张。后来大舅这些习惯才慢慢纠正过来。唐唯的外婆住在澧水的放马洲，我的外婆住在益阳的青龙洲。和放马州一样，青龙洲也是一个狭长的州子，这是我出生的地方。印象中那里有满眼的油菜花，蜜蜂嗡嗡嗡。比我小几岁的小舅经常带着我玩，保护我不被欺负。听妈妈说，生我时，火热的七月，是好几个人抬着即将临产的妈妈坐摆渡船来到市区医院。我长到3岁，外婆撇下了只长我几岁的小舅，随我的爸爸妈妈来到常德定居。我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子女之一，邻居都有三、四个兄弟姐妹。外婆经常给我买糖，为了讨好小伙伴，我常把糖分给他们，没想到他们吃完糖转眼又不和我玩了，为此我没少哭过。6岁那年夏天，我正在外面马儿欢地玩，只听到外婆急切的几声呼唤后突然倒地，不再醒来。如今78岁的妈妈时常唠叨，那时明明知道外婆有高血压，却没有钱给她买药吃，使她过早离世。今天听到这首放马洲，一下子把我的记忆拉近了，一幕幕就在眼前晃着晃着，还浮现外婆的画像和祭品，这才懂了妈妈。那是她对外婆的愧疚和遗憾，今生今世都不能弥补了。我的泪水不知不觉滑落。“鸡公在打鸣呀/腊肉都熏好了/爸爸在烧火呀/外婆牵着我啊//月亮搖着蒲扇/外婆要睡着了/ 星星也眨眼了/外婆她睡着了”不一会，主题曲《良宵》在唐唯独特的“烟熏嗓”中响起。放逐的诗人啊/这良宵是属于你的吗？/这新嫁忍受的柔情蜜意的夜是属于你的吗？/不，今夜没有月光，没有花朵，也没有天鹅，/我的手指染着细雨和青草气息，/但即使是这样的雨夜也完全是属于你的吗？/是的，全部属于我。/但不要以为我的爱情已生满菌斑，/我从空气摄取养料，经由阳光提取钙质，我的须髭如同箭毛，/而我的爱情却如夜色一样羞涩。/啊，你自夜中与我对语的朋友/请递给我十指纤纤的你的素手。我似乎慢慢有些读懂了昌耀，这位曾被放逐于青海高原的常德籍诗人，被称为“中国新诗的标志性诗人”。有人说，他的诗为那个时代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文字见证和精神光影。据悉，当时第三届常德阅读节“纪念诗人昌耀”活动的主办方力邀唐唯将昌耀的诗与民谣相结合进行创作。唐唯认真阅读了昌耀的生平、诗集后，认识了这位“诗歌大山中最虔诚的囚徒，青海高原腹地高车的手推者，行走在枯干河床上的灵魂歌者”。感慨万分中选定《良宵》这首诗，仅用了5分钟时间便完成作曲。唐唯说，是诗人引领他，“他的诗，与我要切的每一个节奏，都浑然一体，一气呵成。”无怪乎，每次听《良宵》，我似乎都在里面看到了昌耀的影子。无怪乎，独立民谣人唐唯的每一次新年民谣音乐会都以“良宵”为主题。他在用音乐，在诗人的家乡常德，向“中国诗人中的诗人”致敬。 今晚，一座城，一些事。一首诗，一曲歌。一段情，一份缘。今夜，一轮皓月，一条河流。一场民谣，一群主角。一缕乡愁，一腔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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