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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麻醉日 | 刘进:在“生命边缘”领跑

 369蓝田书院 2020-10-21


10月16日是“世界麻醉日”。提到国内各大医院的麻醉科,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是断然绕不开的。迄今,它连续10年位列复旦大学医院管理研究所公布的专科榜全国第一,近年所实施麻醉死亡率小于100万分之一。而带领它一路书写卓越的,便是华西医院麻醉科主任刘进。在麻醉领域,他不仅仅是一位杰出的医者,还是发明家,更是领航人。

“一旦麻醉环节疏忽大意,

其并发症非死即残”

“手术麻醉期间,病人随时有可能死亡,实际上是在生命边缘游走。外科医生主要的任务是完成手术,而要‘保命’,就得麻醉医生来。”刘进这样的认识,是由一次次宝贵的经验甚至是教训换来的。曾经,因为还在研究生阶段的刘进一个不经意的错误,险些危及一名患者的生命。刘进当时在病房监护治疗了三天三夜,直到病人最后平安。“那次对我的教训很深,也明白了,麻醉是一项风险很高的技术和专业,一旦出现疏忽大意,导致的并发症非死即残。”

刘进

每年,华西医院都会接到许多仅仅因为手术麻醉风险而转来的病人。有一些病情严重的,甚至专程从外地赶过来,因为他们觉得,“只有华西的麻醉才最放心”。

作为平台临床科室的麻醉科能拥有如此高的认同度和知名度,除了华西麻醉前辈们的积淀外,与刘进20年的努力密不可分。“麻醉虽然一般不能治病,但它为治疗病人提供了基础条件和平台,让其他学科的医生能在平台上自如地开展工作。”

根据不同的病人,麻醉的实施组合方式有很多种。刘进说,并不是每个病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被实施麻醉,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同样的麻醉方法。这需要麻醉医师在术前对病人进行全面的评估和准备,经过细致考量,设计最佳麻醉方案。同时,一旦病人的条件不允许,麻醉师要有魄力和担当,及时站出来停止手术或停止麻醉,严格做好最后的把关。

多年前,刚刚进入华西医院工作的刘进曾碰到过一个棘手的病例。“那是一位准备做腹腔手术的病人,但他本身患有严重的冠心病。虽然在术前大家仔细斟酌和准备了麻醉和手术方案,但刚上手术台,还没进行麻醉,病人便因为紧张导致心绞痛发作。没办法,手术叫停。”第二次,手术重新开始,可一切又是重蹈覆辙,病人又因为紧张引发严重的心绞痛。

第三次进手术室前,为了保护病人的心脏,刘进利用高位胸段硬膜外神经阻滞控制住心绞痛,然后再进行全身麻醉,非常安全地完成了原计划的手术,病人也没有发生心肌梗死。手术后,刘进继续用该麻醉技术预防心肌缺血,一直保持到术后3天。术后第7天,病人痊愈出院。

“很多人认为麻醉只是给病人打一针。其实,麻醉主要的任务是对病人基本生命功能的监测和调控,对重要脏器进行保护和支持。手术过程中,对于神经、呼吸、循环、肝脏和肾脏功能,以及体温和血液内环境等基本生命功能的监测和调控,都是麻醉科医师在负责的。”多年的如履薄冰,刘进至今已安全有效地完成近2万例麻醉。在他的领导下,从2014年至今,华西麻醉科共实施各种麻醉150余万例,麻醉死亡率小于100万分之一,达到世界发达国家的领先水平。

为了救命,做了20年的“发明家”

在众多手术中,总有那么一类是医生冒着风险做的。这类手术往往出血量大、手术时间长。不做,病人绝无治愈的希望;做,病人尚有一线生机,但医生却要顶着巨大的压力,步步都如临深渊。遇到这类手术,医生们往往可以从早上“开刀”到晚上,医疗圈也常会把这样的手术称作“血战”“夜战”“苦战”甚至“死战”。

骶尾部巨大肿瘤就是这样一种手术。用传统的办法手术,病人要出两万到十万毫升的血,手术难度极大。稍有不慎,病人可能直接在手术台上去世;即便手术完成,由于手术部位因出血多导致术野不清楚和手术医师紧张,手术效果也很可能大打折扣,术后复发的几率也很大。

对于这一棘手难题,刘进发明了双侧趾脉搏氧监测下腹主动脉内球囊放置和阻断术。这项技术可以将出血量降到500毫升左右,手术时间也能由以前的10个小时缩短到1~2个小时。同时,之前由于术中出血,医生经常无法下手术刀,无法彻底清除病灶。出血减少后,病灶更容易切除,也降低了术中出现大出血死亡,以及术后复发的风险。

不断遇到问题,不断解决问题。就像刘进说的,“许多关于救命的技术都是麻醉科医师发明的”。如中国天津的麻醉科医师王源昶教授在1955年发明了胸外心脏按压术,成功抢救两名手术中心脏骤停的患者,被称为“世界胸外心脏按压之父”;美国的麻醉科Safar教授继之又发明了“心肺复苏术”,挽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

为了“救命”,20年来,刘进团队开发了一系列创新药物。其中,国家1类新药磷丙泊酚二钠,已于去年向国家药品监管部门提交上市申请,目前已通过监管部门组织的临床试验数据和现场核查。国家2.1类新药异氟烷注射液,已进入III期临床试验。这两款新药都得到了国家“重大新药创制科技重大专项”的支持。此外,刘进团队开展的吸入麻醉的相关研究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围手术期血液保护的研究获四川省科技进步一等奖(均排名第一)。

刘进(中)

目前,刘进正在进行一项针对新型肌肉松弛药物的研发,预期7~8年上市。“那时,希望能把曾经获得诺贝尔奖的肌松药——琥珀酰胆碱送进历史博物馆。”刘进笑着说。

不仅如此,刘进还在全世界首次提出围手术期红细胞输注的个体化策略;在中国最早开展经食管超声心动图监测和检查……他一次又一次用新的尝试和技术为患者争取了更多的生机。迄今,刘进已获国内外发明专利20余项,其中5项实现转化3.37亿元。

说到科研成果的顺利转化,刘进有很多经验。临床医学是应用科学,科研成果能否顺利转化,最重要的是要有又好又新的产品。“‘好’,就是要促进临床的进步,更好地保证病人的安全,让疾病治疗更有效。同时,还要使得治疗同样的疾病更便宜、更方便,让病人受益。”刘进认为,科研成果转化,临床医生要从源头介入,参与转化全过程。

做好转化,刘进有4条经验:“第一,需要一个对科学研究、对创新感兴趣的团队;第二,要有科学的组织工作和科学的态度。比如我们在新药的研究中,就采用了药物化学家和临床医学家强强联合的高效、科学的方式。第三,临床医生必须根据临床需求来设定研究方向。第四,要坚持,不怕失败。”到今天,刘进团队在新药研究的路上已经走了20多年,虽然中间也有很多坎坷,但他说,团队始终坚信:“失败是成功的妈,坚持是成功的爹,团队是成功的家。”

未来,刘进希望自己团队能加入药剂学专家,同时也希望医院层面有更多的专业高效的辅助团队,来加快推进成果转化步伐,更高效地满足临床需求。

推动“国家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

1956年,刘进出生在湖北恩施市的一个教师家庭。从小喜欢数学的他却阴差阳错地考入了湖北恩施医学专科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湖北黄石第二医院。报到那天,他主动选择了麻醉科这个在当时很多人不愿意去的科室。

1984年,刘进报考了研究生,并在北京阜外医院完成了硕士和博士学业。4年后,他来到美国,跟随国际一流麻醉学专家伊格尔做博士后。

“出国学习不要陷入对一两个课题的研究中,要多花时间去了解为什么美国的临床医学比我们做得好。”这是在刘进出国之前,他的博士生导师徐守春教授对他的叮嘱。这句话不仅影响了他的思维方式,更影响了他今后的关注重点和工作方向。

在美国的几年间,刘进完成了十余篇英文论文,其中几篇后来一直被世界经典的麻醉学教科书引用。1991年底,刘进和导师伊格尔的探究有了重大突破,他们发现已经沿用百年的有关吸入麻醉药作用机理的假说存在着很大缺陷。经过反复论证和实验,刘进和伊格尔教授否定了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假说,并提出一个新的假说。

而正当已拿到美国“绿卡”的刘进在美国的研究风生水起时,他却做了一个让周围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回中国。

刘进(中

“那些年我发现,在美国,一名医学生要想成为主治医师,要经历的这段培训模式是高度规范、高强度且现代化的,这样的培养方式保证了他们能够具有过硬的临床水平。而相比之下,中国同样阶段的医学教育则规范度不够。”刘进决定,回国后要推动中国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

2000年,刘进进入华西医院。在他的建议下,华西医院率先在国内开展“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试点,陆续从麻醉科推广到多个科室,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也确立了华西医院“高等医学教育国家级示范基地”的地位。

2003~2013年,刘进在担任全国人大代表期间,连续10年提出“建立国家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并将其费用纳入国家财政预算”的议案和建议,最终被国家采纳并在全国实施。

自从来到华西医院,刘进就建立了一系列学习制度,其中最有名且让业内人士“闻风丧胆”的就是每周四早上7:15就开始的“病案讨论”,至今已坚持了20年。不少人都称华西麻醉的规培是“魔鬼训练营”,但正是这样科学、成体系、高强度、负责任的规培制度,才培养出了众多具有华西水平的麻醉医师。

据不完全统计,国内大约5%的青年麻醉医师都在华西接受过1~5年的临床培训。

“首先要让麻醉死亡率降下来。在将临床麻醉质量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后,应逐渐让围手术期的死亡率降下来。要让病人的寿命更长、生存质量更高、满意度更高、医疗费用更少,这才是长远的目标。”刘进说。


编辑 / 坤子

审核 / 孟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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