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位「蓝色尿液」的患者

某个夏日的午后，急诊值班医生正在沾沾自喜享受着诊室难得的清静。突然一位大爷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气场走进诊室：「大夫，你看，我的尿液怎么变蓝了？」声音中夹杂着惊讶、惶恐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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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今年 70 岁，既往有轻度焦虑和抑郁，10 几年前诊断有前列腺增生，平时小便非常费劲，常常排尿不畅，滴滴答答，淋漓不尽，随着药物治疗逐渐失效，甚至发作了好几次急性尿潴留。

近一年医生建议他长期置入导尿管，并嘱咐他最迟一个月要换一次导尿管。然而 2 个月来要照顾家中老伴，无暇来诊。

1 天前他晨起突然发现自己的尿液变成蓝色了。细细询问大爷的症状，他并无发热、尿频、尿急、尿痛等不适，除了尿色变蓝，排尿的状况大致如前，但经常便秘，最近他也没有进食特别的食物和药物。

只是这一突如其来的尿色改变在他看来显得「触目惊心」，担心自己究竟怎么会出现这种这辈子都没听说过的情况？还有办法治好吗？这些消极的猜测无疑增添了他的蓝色忧虑。而大爷的忧虑，大致可以沉淀、转化成几个医学问题，以下继续为大家逐步揭示这蓝色尿液里的「迷思」。

大爷究竟怎么了？

这要先从食物中的元凶——色氨酸说起。

色氨酸是一种氨基酸，是食物中的蛋白质降解后的其中一种产物。色氨酸在肠道细菌作用下脱氨代谢生成吲哚，随后经肠肝循环进入肝脏，在肝内结合形成硫酸吲哚酚，进而释放入血后经肾脏滤出，继而被尿液中富含硫酸酶或磷酸酶的细菌进一步分解为羟基吲哚，后者在碱性尿液中氧化生成含色素的靛蓝和靛玉红 [1]。

因此大爷的尿液颜色呈蓝色，正是因为靛蓝这种物质在尿袋中作祟。当靛蓝逐渐积聚而浓度升高，则会出现「蓝得发紫」的现象。

图片：肠源性色氨酸代谢途径 [1]。

至此，大爷的诊断呼之欲出，正是医学上称为「紫色尿袋综合征（Purple urine bag syndrome，PUBS）」的一种疾病，前述的致病过程也提示大爷的尿中很可能含有大量的细菌，并且尿液呈碱性（在正常情况下新鲜尿液多呈弱酸性）。

而大爷的高龄、便秘、长期置入导尿管、未及时更换正是这种疾病常见的危险因素。

可是，临床中需要长期置入尿管的患者屡见不鲜，大爷怎么就出现「这辈子都没听说过的情况」呢？

这个问题可以换个角度思考，这个病真是罕见得「人活一辈子，难得一相见」吗？近 5 年来国内外绝大多数资料也将紫色尿袋综合征视为一种「罕见的临床现象」[1-3]。

然而，其患病率可能被明显低估，有文献指出，长期置入尿管者的患病率高达 11.7～16.7%，长期卧床者尤为高发 [4-5]，笔者在短短 2 个月的急诊实习过程中已经有幸见到 2 例，提示临床医生可能对该病的认识及重视度不足 [1]。

治疗的迷思又该如何考虑呢？

以往大多数研究指出，紫色尿袋综合征预后较佳，通常拔除或更换导尿管有助改善病情 [4,6]。但 2017 年西班牙的一项荟萃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使用抗生素或者拔除尿管并不能改善预后 [5]。

尽管如此，2018 年台湾的另一项荟萃分析指出该病的总死亡率（1980-2016 年）为 6.8%，因此推荐对这类患者积极进行相关检查和使用抗生素 [3]。两者出现分歧点的原因可能在于，纳入研究的人群的合并症存在差异，因此应具体结合患者本身的健康状况来考虑是否及时使用抗生素。

参考文献

[1] 郑嘉堂，迟春花，董爱梅，等. 老年女性紫色尿袋综合征一例 [J]. 中华全科医师杂志, 2018, 17(9):729-730.

[2] 何金花, 李丽凡, 马红敏, 等. 老年 2 型糖尿病患者合并紫色尿袋综合征一例 [J]. 中华糖尿病杂志, 2020, 12(4):257-258.

[3]Yang H W, Y J SU . Trends in the epidemiology of purple urine bag syndrome: A systematic review[J]. Biomedical Reports, 2018, 8:249-256.

[4]Yoshiro H,Taro S,Shimon T, et al. An update on purple urine bag syndrome[J]. Int J Gen

Med, 2012, 5: 707-710.

[5]Llenas-García J, García-López M, Pérez-Bernabeu A, et al. Purple urine bag syndrome: A systematic review with meta-analysis[J]. European Geriatric Medicine, 2017, 8(3): 221-227.

[6]Khan F, Chaudhry MA, Qureshi N, et al. Purple urine bag syndrome: an alarming hue? A brief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J]. Int J Nephrol,2011: 419213.

策划 | 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