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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肖桂荣 高考过去多年，我还经常午夜梦回，惊出一身冷汗。看看天花板，看看熟悉的桌椅，稳稳心神，哦，哦，大学已经毕业，工作已经多年，已经嫁人生子，高考已是往事。 真是被高考吓破了胆！ 其实我远没有梦境里那般脆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学生还有鲤鱼跃龙门的风光，还是象牙塔里面的人。高考像一道天堑，鸿沟，让我们争先恐后地去飞跃。当然，在当时，高考失利很平常，落第后复读也很平常。对于广大出身农村的孩子，考上大学是走向远方的捷径。否则，等着重复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路，修理地球去吧！工农结合的父母很乐意赌我一把，在复读这件事上，他们可一点也不重男轻女。也许他们骨子里都觉得女儿读书成功，对家里的帮助更大，女孩更懂得感恩。不管有没有私心，我都感激父母当年的鞭策、激励，让我成为今天的我。 其实父母并不知道，或者他们也根本不能接受，小学时优秀的我到了初中不仅成绩平平，还迷恋上言情和武侠小说。甚至在高考那一年，我晚自习回家后还偷偷地看电视，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我第二次高考失利。母亲像孟母一样执着，她坚信我一定能够考上，“还得让她再试一次！我就不信别的孩子都能够考上，而我的孩子不行！” 母亲骨子里认为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她不惜代价供我复读，她把改变家庭命运的筹码统统压在我的头上。当年的我，除了读书，也不会干别的。没办法，我只能再次踏上复读之路。今天，我万分感谢母亲当年的坚持！ 谁也无法预料，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那一年的秋天，父亲去世了，他终于没有等到我金榜题名。我的记忆里，他总是笑呵呵，一派天塌下来有地顶着的模样。谁也没有想到，慢性子的他这一次走得这么急，根本不给我反省的机会。甚至在他去世前的某一天，我还骗他学校里要交书费，背地里偷偷把钱花掉。 父亲去世后家里愁云惨淡，母亲以泪洗面，当时压抑的境况我都要窒息。我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考出去，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这样的家，我一天都呆不下去！时不时还有亲戚朋友在我耳边不咸不淡地说着，“怕明年也考不上，摊上这么大的事。” 年轻时真是倔强，像青春歌曲《倔强》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我终于考上了，挥手离开家，去到中国最南方的城市。三十年后，轮到儿子参加高考。我完全坦白自己曾经的三次高考经历，以及经历过后的思想变化。听完后，儿子撇着嘴评论，“你足够菜。” “是的。”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但我感激高考，它让我第一次有选择人生的机会，虽然我也犯了很多错误。首先我不足够努力，导致父亲生前都没有看到我高考成功，他遗憾地去世。其次，我对他说过的谎言再也无法弥补，使我背负今生无法偿还的债，只能让我把所有的耐心和能力都倾注给母亲，这样我心里的愧疚还少一些，天堂里的父亲会高兴一点。最后，高考是一场心智与体力的角逐，谁能笑到最后，未到成绩公布，难见分晓。我们这一代人都非常感激高考，它让我们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否则，我还不知道猫在哪个山沟里烧火，种地呢。” 儿子沉思不语。他真的长大了，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平心想想，谁的青春没有经历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谁不想宝剑出鞘，锋利无敌，谁不想一举成名，天下皆知。只是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更像弯道超车，凭的是胆识和技术。而人生漫漫，更像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健康的身体，坚强的意志，百折不回的精神，甚至到最后，过尽千帆归于平淡的心态，都是我们不可或缺的。这些都需要岁月的历练，不是一场高考能解决的。 再说，高考是一场个人，家庭，学校三方面的投资，是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而人生，却是个人时而冲锋、时而懈怠，无人喝彩，无人观战的独角戏。三十年前有谁知道马云，而今天，他恰恰成了风云人物。只是能干成他那样的如同凤毛麟角，大部分都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我们所接受的，就是我们的普通与寻常。面对儿子的高考，我只能看着，让他去做，去选择，去承担。 老公却不这样想。他要教导儿子少走一些弯路，陪儿子走过这一重要阶段。“家里每个人的成功，才意味着家庭的成功。但儿子正处在关键时刻，我们对他的关注必然更多一点。”老公的殚精竭虑越发衬托出我的不作为，我时时成为家里的出气筒，“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行，行，你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面对老公的提前更年期，我经常灰头土脸。我不得不极力隐藏行径，降低存在感。临近高考，老公越来越有状态，“儿子的高考，我要全程陪同。你随时待命，听我调遣。”老天！感谢国家的独生子女政策！以后再有焦虑的家长到我门诊，我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同情和理解，老公目前的状况跟他们非常类似。 “爸爸，你又不是没有参加过高考，不用这么紧张。” 我随声附和，老公深不以为然，“那时候跟现在能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老公说起当年的高考，高考题目早不记得了，只记得大清早的，自己从十几里外的农村骑车到考点，吃了烧饼、油条，又喝了一碗豆浆。一向清汤寡水的脾胃猛然改善生活还不习惯，一上考场就犯困，结果第一场考试惨然结束。出了考场，老公没有想到城里工作的叔叔居然等在考场外，中午又拉他回家吃了顿好的，也没能休息。下午老公晕晕乎乎地去考试，结果一向数学成绩优异的他遭遇滑铁卢。最后高考成绩擦着本科线，他一气之下读了专科。老公反思的结果，“高考当天，绝不能吃得太饱。”我沉默，该说的都说了，自己学着长大吧。 亲爱的儿子，与万千同龄人，同一时间，经历同一场考试，这算不算全国范围内青年人的一次集体活动？就让高考来见证你们的成长，预祝诸位取得优异成绩！ 【作者近期作品】 通过写作，认识世界，快乐自己，结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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