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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人间世》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Janson1887 2020-10-23

(注:《庄子》中的孔子故事

都仅仅是借用其形象的寓言)

孔子的弟子颜回想到卫国去从政。因为卫国的国君年少而又专断,好不体恤人民,搞得国家很糟糕。颜回觉得到乱国去从政能够一展长才。孔子不同意,他认为颜回一去必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呢?

当前这个乱世,是“德荡”而“知出”的世道。道德沦丧,是因为人们争相追求“名”;狡诈诡术的盛行,是因为这是争夺名利的工具

——看来“德”和“名”是一对矛盾,真正有德的人不会求名。做好事如果招致了名声的话,就会被名声拖累,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如果一个很有德行的君子,却处在一群小人中间,那即便君子出于自身的道德不会跟小人争夺利益,小人也一定会用自己的小人心态来揣度他的形式动机的。那么君子的言行越是高尚,小人越觉得你是在自我标榜,是在恶意地通过抬高自己来讽刺和贬低别人——他不会像你学习的,他反而一定会觉得你在害他。既然他觉得你伤害了他,他一定反过来挖空心思地害你。

现在的一些校园霸陵事件,受欺负的孩子往往恰恰是大人眼中的好孩子。正因其优秀,所以才被孤立和伤害。为什么他的优秀没有伤害任何人,别人却伤害他呢?因为人总会在心理上不自觉地与人比较,有的人就是见不得人好、巴不得人差——他自己在沼泽里越陷越深,不愿想自己怎么费力气爬上来,想的却是怎么把岸上的人拉下来陪他一陷下去。

这次疫情期间感染后向人吐口水、在超市商品上摸口水的奇葩,正是其中典型。

这个“人间世”,不可能全都是君子,但却是处处都有小人。所以有智慧的人“为善无近名”,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社会道德水平整体滑坡,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人们普遍为了谋求名利而绞尽脑汁。

在人类理想中的黄金时代,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傻”,这种傻其实是质朴——他的脑袋里就没有钻营的意识。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约束着大家,比如大家共同出力一起种地,种出的粮食共同分享。所有人都傻呵呵地执行,也没有什么纷争。但有个人就“聪明”了一回:反正共同劳动,我在干活的时候少使一点力气,又没人能看出来,最后还不是分得一样的粮食?那不就是我赚了吗?于是在他这个“聪明”人看来,别人都成了被他占便宜的“傻子”。

社会上“聪明”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赚钱,为了出名,为了权力地位的提升,真的是不惜脑力,整天算计利弊得失。而最可怕的是,财富、名声、地位、权力也确实在这种钻营之下,越来越向他们的口袋集中了。于是所有人有样学样,形成风气,社会就越来越乱,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到这里我们能看明白了,《人间世》的主题就是描摹社会丑恶面,剖析其根源,探寻处世之道的。

孔子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颜回还是想去,他说,如果我“端而虚,勉而一”;“内直而外曲,成而上比”,情况能不能有点改善呢?

“端而虚,勉而一”,前面说的是做人的态度,后面说的是做事的态度,俨然一个完美的正人君子的模样。这是想用儒家那套以身作则、说教感化来解决问题。孔子的回答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内直而外曲,成而上比”说的是藏赤子之心而不改,在外表上却尽量迎合统治者,用历史经验教训来说服他。孔子的回答是,这样顶多不直接得罪他而已,也没啥效果。

颜回没辙了,干脆请求公布正确答案。孔子给了他一个字:斋。

颜回是有名的赤贫之人啊,长年累月的吃不起肉喝不起酒,他说你看我这还不算斋戒吗?

孔子说,你这叫祭祀之斋,不是“心斋”。心斋就是,不用耳朵去听事物,而是用心去体会,用气去感应,达到一种空明的心境。如此一来,就能不为名为所动,能接纳你的意见就说,不能接纳就不说,顺其自然不可有勉强之心,这就差不多了。

文章后面又讲了几段,大体情况相仿佛,提出的办法要具体一点:规劝那些独裁又荒唐的君主,要外表表现得亲近,但不能谄媚而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内心要存有诱导规劝之意,但不要显露出来,不然他会觉得你在装X,就会恼怒。

伴君之侧,有时如螳臂当车,自信于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伴君之侧,有时有如伴虎,不敢拿活物给他吃,怕他在扑杀时激起残杀的天性而伤害到投食人;伴君之侧,有时像爱马,尽心竭力地伺候它,为了为他赶走蝇虫而扑打在了它身上,它反而受惊大乱,出于爱护之心而适得其反就是这个样子。

公理公道说,庄子这篇文章,归结社会问题还算挺好,但要提出解决办法时却没有说服力。他借由孔子和颜回的讨论而讽刺了儒家那套道德感化理论的不切实际,但自己提出的“心斋论”却像是出家人的瑜伽修行。至于庙堂之上如何行为处事,俨然一副官场老油条的模样,这样虽然能免于祸患,但却不解决实际问题。

但对庄子而言,改变现实就那么重要吗?还是远离风暴中心而实现人生的逍遥状态更重要呢?

所以他振振有词的提出了“朽木理论”: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树,长得歪七扭八,不是栋梁之才。但也正因如此,木匠都觉得把它砍了没有用处,它反而得以保全,越长越大,存活了好久。

同样的,有的人先天残疾,其丑无比,但他能够靠一己之力养活自己和家人。政府来征兵的时候,他能幸免于难;政府发放救济的时候,他又能得到更多好处。

庄子借此发问:“有用”就那么重要吗?“无用”反而能够在乱世中自保,岂不是更有作用吗?

他借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

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福轻乎羽,莫之知载;

祸重乎地,莫之知避。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殆乎殆乎,画地而趋!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

吾行郤曲,无伤吾足。

核心的意思,不过是“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像孔子这样的人,在乱世中“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一生历尽辛苦、受尽折磨,最终也在政治上没有成就,那普通人在政治漩涡中自保都勉强,何必汲汲于功名呢?不如退保自身,以“无用”的状态逍遥于世外,远离了危险,得以享受人生,岂不美哉?

庄子的一生,恰恰是这种状态的写照。

你怎么看待他的此番言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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