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母亲的梦

母亲的梦

作者 ▏李临雅

庚子年清明，非常时期，没有去给父母扫墓，但怀念的思绪在脑海萦绕，就把这思绪化作文字，权当心祭吧。

曾经的全家福

父亲1985年就去世了，常常遗憾他没能看到这几十年的社会变化。母亲则是2014年88岁才走的，比父亲多活了近三十年。漫漫三十年，她对父亲的怀念之情，没有述说。只有一次，偶然给我讲起她做的梦，关于父亲的梦。

在梦里，他们一起到北门大桥下面的那个商店去。当然，那桥是原来的桥，那商店也是原来的商店，现在那个地段早已面目全非了，桥是新修的，商店所在的楼房也是新修的。我想，母亲的潜意识是，只能让那些地方保持原来的样子，否则，父亲会找不到路的，他不可能知道那些地方现在的模样。

母亲说，父亲始终没有说话，凡是她和父亲在梦里相见，父亲都没有说过话。我心里想，好像有种说法，如果死去的人在梦里和谁说了话，就意味着他想要召唤你到他那里去。这样看来，不说话还好些。

母亲说，虽然他们每次都不用语言交流，但她都知道他的心思，这一次，她知道他是想要买衣服。结果，父亲自己做主买了一件浅红色的外套，母亲很奇怪，说你怎么买这种颜色的衣服呢？后来，他们一起坐在北门大桥桥边的一个地方，父亲在母亲的脸上抚摸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佝偻着身体，脸上是一种很难过，很歉疚的表情。

母亲说，她觉得父亲自己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他不能再照顾母亲了，他因此而难过，而歉疚……

母亲平静地讲着这些过程，这些情景，我听着，似乎看到了父亲的表情和他身体的姿态，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母亲说，这个梦已经是好几年以前的了，只是她没有给我们讲过。她其实作过很多有父亲的梦，有时候，父亲是来告诉她，需要一个什么东西，有时候，就只是到家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而所有的时候，即使母亲大声地、连连地对他说话，问他问题，他都不吭声……

几十年的岁月里，他们就这样常常在梦里相见，以他们的方式交流。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情景，那种午夜梦回，天地相隔，倍感孤寂的感觉，都成为了母亲这些年精神生活的一部分。

母亲的梦，让我很难过。我看到了母亲对父亲的怀念，体会到了母亲的孤独感。虽然我们姐弟五个连同下一代人都对母亲很好，对母亲是极大的安慰，然而，又有谁能取代父亲和她之间的那种感情呢？又有谁能给予她只有父亲才能给予她的那一份温馨呢？

当时，我就在心里祈祷，父亲，请你常常到母亲的梦里去吧，她在那里等你。

如今，母亲和父亲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轮到我们，希望能在梦里和他们相见。我们亲友团的微信群里，时不时地会有人说，“昨晚，我梦到妈妈了，和爸爸在一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