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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我爹得了出血热的病

 新用户06174j8E 2020-10-23

1997,我上高三。

我爹的身体一直很好,在那个春天就突然没了精神,他发低烧,脸红的跟关公似的。

我找了本村的医生给他看,医生说:“这病,可能是感冒,也有可能是出血热。但是,最初的治疗方法一样,你最好带着你爹到新集医院看看去。”

一听到出血热三个字,我的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要知道,当时我们那里正流行出血热,大家一谈出血热就色变。更可怕的是,就在一周前我们学校有个学生就是得了出血热死掉的。

我跟我爹说:“咱们明天上医院查查去。”

我爹说好。

我的眼泪又来了。要知道,我爹以前即便是生了病,也不吃药,也不让请医生的,他怕花钱。


第二天,我们套上了牛车,我爹坐在车沿上,慢悠悠地向新集医院驶去。

到了那里,我妈给牛卸套,我就领着我爹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查。

等该检查的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之后,医生们开了个小会,最后确诊为出血热。我已经哭过了,心里也有了准备。就硬下心来给我三姑打电话。三姑在电话里哭了,我还安慰三姑:“没事的,慢慢住院治疗吧。”

关于我爹该住县医院还是该住镇医院,我着实为难了。我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决定,就住镇里的医院吧。后来我把这事跟我三姑说,我三姑说我选的很对。

我在新集还有个老姑,得知消息后,很快来了。我老姑让我去她家拿闲置的被褥。我自行车带着我老姑,我竟然分不清南北了。每每想到这里,我会忍不住掉眼泪。

我们准备住院了,我给我爹办理了住院手续,家里有我哥看家,我妈跟我照看我爹。

那个时候,我正准备高考,没法子,我请了假,专门照看我爹。因为我妈没念过书,不认识字,也不会去药房拿药,也不会给输液瓶拔针,似乎除了哭就啥也不会了。

我那阵子忙的厉害,先是从主治医生那里拿上药单,再到收费处交钱,之后再到药房拿药。药非常多,有时候,我需要拿两次,因为我妈看着我爹,我就跑来跑去的。

有一次,不知怎么的,那个主治医生给我爹开的药跟另一个病房的病人弄混了,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自那以后,我总是有意没意地盯住那个医生。那个医生给我的感觉其实很厚道,我还看到他因为那件事掉了眼泪。

还有,那些护士不知怎么回事,每天需要给我爹检测体温,他们竟然总是忘记。我呢,就只好找到值班护士那里,亲自要了体温计给我爹量体温。

有时候,我妈要忙家里的活,病房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这样,我还得给我爹端尿瓶。透过窗玻璃,我看到那些医生护士一边看我,一边在议论我。我一声不吭,高昂着头,默默地做着我该做的事儿。

感谢上天,我爹住了一礼拜医院后,竟然奇迹般的好了。他越来越有精气神,连医院的一个护士都惊呼:“老爷子太精神啦!”我甚至还听到她的惋惜的腔调:“这个月的奖金又没了。”我非常厌恶那个女护士。

这期间,我三姑姑每天都来,一来了就给我爹买好吃的。正是这样的春天,四月中旬,市场上有那种小西瓜,很贵。我三姑每次来都买一颗。她就看着我爹一口一口吃下去,还在一旁说:“多吃水果,多尿尿,病就都尿出去了。”

我爹特别听话,一个小西瓜,就一勺一勺地都吃完了。

来看我爹的本家叔叔对我爹说:“大森哥,这下可是解馋了。”

我记得我爹那一礼拜的医药费都是我三姑花的。我感谢我三姑,这恩情,我一辈子都要铭记。

还有我老姑,我表姐们。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患难才能见到。

我爹住了一礼拜医院,我看到了很多事情。

我看到有个女人因为喝了农药给送到医院,给灌了催吐药在水房吐得稀里哗啦,旁边一个女人一边给她捶背一边数落她。

我看到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打架,这人脸上带着血迹,大拇指还给砍断了,他来医院包扎。

我看到一个小孩子吃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个人抱着一堆人拥着来到医院抢救。

······

真是人生百态,医院这个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在医院里的那一礼拜,我更深刻的感悟了生命。我想到,生命何其脆弱啊,我们拥有这么脆弱的生命,为什么不珍惜它?我又看到,人活着,亲情是多么重要,为什们我们很多人总是忽视了亲情,一遍又一遍地置亲情于不顾呢?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要喝药,就要吵架,就要动刀子。

高三那年的那个礼拜,我白天照看我爹,晚上还去学校上一会自习。同学们都知道了我的情况,没有一个人歧视我,他们仿佛约好了似的,啥也不说,啥也不问。只有一个学生,问我:“你爹病了,还轮的上你看护?”我一声都没吭,他也就没有再问。

其实,很多时候,我的所认为的自己的苦难是被自己放大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又有几人真正把我们放在了心上呢?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爱自己,爱家人,爱生活。笑对生活中的欢喜,静对生活中的苦难,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你不低头,生活总会对你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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