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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瓜蛋儿(七)

 新用户7771xieo 2020-10-23


行走的瓜蛋儿(七)


作者 ▏尘埃

大马士革

——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我们进入了大马士革。沿途没有战争硝烟,这很正常,毕竟是战后。战争留下的痕迹主要在市郊,能看见一些废墟上散架的建筑,它们张着无血的大口,仿佛在控诉曾经掠过天空的导弹,撕碎了它们的肌体,血已尽,尸骨在......

 

市郊被摧毁的建筑

穿过城市的主要街区,几乎没有看见遭受打击的痕迹。暖阳把这座城市涂抹成橙色,绿荫街道,掩映着白色房屋和清真寺的尖塔,巴拉达河蜿蜒其间,波光粼粼......很难想象,这座地处沙漠边缘的都市,水源充足,有花园、果园围绕,被誉为绿洲上的公园,战后,它仍生机盎然。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马士革——叙利亚首都,虽有伤痕,但并未因战争而满目疮痍、破败不堪,被传说成人间地狱。这让人感到意外,一个莫大欣慰的意外!

 

市中心街景

2019年9月底,叙利亚全国范围内的战争基本结束,但局部地区仍然有武装冲突,首都严控是必须的。

一路上,森严壁垒,检查岗哨和巡逻军警无处不有,我们的车多次被拦下盘查,然后放行。到了市区拼车站,我们都下了车。A先生叫来一辆出租车,他问我:你住哪家酒店?我告诉了他我住酒店的名字,他说:上车吧,我们送你去酒店。我问他:你们顺路吗?A先生说:到了我们国家,你就是我们的客人,上车!

抵达我住的酒店,A先生拒绝接受我递过去的车费,他招呼出租车司机赶紧走。随着油门轰的一声,他朝我挥手拜拜,扬长而去......A先生他们不是富人,富人是不会拼车的,他们有专车或是包车。站在酒店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街景,一股暖流从我心中漫延开来......

老城街景

在酒店办完入住手续后,服务生递给我一张当地的手机卡说:你的朋友让我们交给你的。除了Q先生,在这里我还认识谁?他真是太周到了。我赶紧进房间,收拾一下灰头土脸的自己,洗洗一路风尘......拣了一套礼貌见人的服装穿上,在卫生间里的大镜子里,彩排着与Q先生见面时握手、拥抱的姿势,包括说话的方式。然后,清理一下嗓子,拨通了Q先生的电话。电话那边,Q先生压低着声音说:安全到达就好,现在我正在工作中,一会儿致电给你......

大约等了二十多分钟,Q先生来电话了。他洪亮的声音在电话里激情涌动:非常高兴,我们的“王子”终于踏上了故土,微服私访民情(转化成中文语境),哈哈哈......我很抱歉和遗憾,近期我都不在大马士革,尽不了地主之谊。但今晚,我的朋友会给你接风。原计划安排的车和导游会随时听候你的调遣,四季酒店也恭候着你的光临......

不能在第一时间里见到Q先生,我有些失落怅然,但还是假装大度潇洒,对着电话那边的他说:承蒙您的关照,让我有幸顺利踏上了梦中的故土......能理解战后的你们,日理万机、身不由己。您的周到热忱我都感受到了,十分感激。接风就免了,我不懂也不在意这些礼仪。其它的关照,我需要时,再联系您。

接着,Q先生又问我的行程安排,我告诉他:除了大马士革,我还想去阿勒颇、霍姆斯、拉塔基亚、帕尔米拉。Q先生说:帕尔米拉去不了,危险还没有解除,仍在被政府封闭状态。霍姆斯与阿勒颇之间的伊德利卜,仍有武装冲突,慎入。他还强调说:你在访问期间,安全问题要放在首位。遇到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电话卡叫人送到你酒店前台了......

放下电话,衣冠楚楚的我,呆坐在房间,想到了杜甫的“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见与不见,我们都在同一个星空下相遇了。

 

市区夜景(此照片来自网络)

夜幕降临前,Q先生还是派来朋友,把我接到一家伊斯兰风情的餐厅里,为我洗尘接风。

我们共七人,虽然Q先生不在场,但他们对我还是很热情,似乎没有什么生疏感...... Arak(亚力酒,当地名酒)开启后,一位先生举起酒杯,对着在座的兄弟们说:他可是我们祖先某朝代的“王子”哈,大家不能怠慢......逗得大家在笑声中争先恐后与我干杯......看来我的“秋梦”已被广为流传,深入人心了。平常我很少喝酒,那天我喝了,而且喝得有点多,加上长途飞行的疲惫和时差,我竟然在聚会中不知不觉地进入半昏睡状......记不得是怎样和Q先生的朋友们告别的?

一觉醒来,在酒店的大床上,已是次日的中午了。微信里跳出几个朋友的留言:火速给你妈联系,报个平安!!她的寻人启事正通过微信,从成都向全世界漫延......老兄,你在哪里啊?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的手机国际漫游出问题了,直到我入住酒店后,才连上了网。从中国出境到现在,已过去了五十多个小时,期间,我与外界一直处于失联状态,这是要把我妈吓疯哦。

平时我与我妈也不经常联系,但她随时通过手机,都能找到不在同城生活的我,得赶紧微信她。语音那头,我妈的气息已落到脚底板儿上了,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还在地球上?我告诉她我的手机漫游出故障了,刚有信号。我妈问:你能确定现在给我说话的是你吗?我打开视屏,让她看我在酒店房间里的实况,她又问我:这是哪里?我说:是黎巴嫩。她说:你还是去那里了,不准梭(溜)过去哈(指叙利亚)!如果你还想你妈活着,每天都必须冒个泡!我答应着她,却不怎么敢看手机视屏中,我妈那张有点变形的脸。这倒也让我放心了,至少她没有力气去拍我家的砍刀。

我为圆梦,我妈为守候我,都有点拼。这大概就是为“所爱”须付出的代价吧。

我要去逛古城了。离开酒店,刚走上街头,我就遇到了军警盘查。与“新冠”期间,我们大院保安们提出的哲学拷问几乎相同: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是事先有备的,答复是:我是舞蹈家,来自中国,到这里来看望你们!说完,我还配合做一个有民族风的“巴扎嘿”动作......效果显著,军警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松弛了,在笑声中结束盘查。

 

军警盘查过往车辆(此照片来自网络,一般不允许给军警拍照)

战后的大马士革,军警们最讨厌外国记者,说他们经常向全世界发布不属实的报道,造成了对叙利亚局势不利的影响。他们也很警惕化妆成某职业的外国情报人员,害怕他们收集一些损坏叙利亚的情报。

总之,在林林总总的职业中,艺术类工作是一个较安全、并能给人带来愉悦、松弛紧张情绪的职业。我在出发前做攻略时,就给自己定位成“舞蹈家”。尽管除了“巴扎嘿”以外,我也比划不出更多的舞姿来,但凭着这一招和一张中国脸,我获得了在大马士革的通行证,每次遇到军警盘查,我都顺利过关。

大马士革已经存在四千多年了,是亚洲也是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源远的历史如长河漂流而过,留下了不同时期的125个纪念性的建筑,它们凝固着古城曾经的繁荣和辉煌。

其中,倭马亚大清真寺最为壮观,全由石头建成。寺中铺着白色的大理石,祈祷殿上贴着金色的马赛克,四壁和圆柱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庄严肃穆、精美华丽。大厅外广场四周的外廊壁上,用金砂、石块、贝壳镶嵌出巨大的壁画......这座始建于705年,历时15年建成的清真寺,犹如一件艺术品,承载着世代人民的信仰,巍峨伫立,与日月同辉。

 

倭马亚大清真寺

离开清真寺后,我发现身后尾随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娃儿。他们有说有笑跟着我,我试着停下脚步,假装打量街景,他们也都停下脚步,直接打量着我。我拿出口香糖给他们,他们互相推攘,没有人接过口香糖;我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去上学,也没有一个人回答我,个个盯着我傻笑......在大马士革直街(名街)上,我好像是个耀眼的风筝,他们是风筝的尾巴,粘着我招摇过市......

到了大马士革老火车站,我想独自进去看看。转身对“尾巴们”说,给你们拍些照片,你们就不要跟着我哈。这次出行,我带了一部便携式洗照片机。我先给三个小男孩拍了一张合影,马上打印出来给他们看。他们看见自己瞬间变成影像,惊喜地叫喊起来......接着,我挨个给围着我的孩子们分发“福利”......然后,目送他们捧着自己的照片,在亢奋中像小鸡儿,叽叽喳喳地散去。


叙利亚战争历时八年多,期间没有对外国人开放旅游签证。这些孩子看上去大多数是在开战前后出生的,很少见到过外国人。战乱中,家长们千方百计保住家人的性命,哪有条件给孩子们拍照?这世上,有些我们习以为常、天经地义的事,在地球的某些角落,却是奢侈品。

我的“尾巴”们

老火车站从外观到大厅里面都很古典。进入后才知道这里有一条叫汉志的铁路,始建于1908年,停运于2014年。当初修建铁路的初衷是方便全世界的穆斯林去麦加朝圣,后来军事意义大于宗教意义。

大厅里散座着几个百无聊赖的老先生,看到来了外国人,赶紧起身前来相告:火车站已停运。我告诉他们:我不是来乘火车的,只是有点火车情结,来看看。

当时站台已封闭,有个声称自己当过这里火车司机的老先生,自告奋勇带着我到了一个看得见站台的角落。慵懒的阳光勾勒出已一幅泛黄的画面:铁轨沉默静卧在锈迹中,油漆斑驳的车厢绝望地瞅着与它们已脱节的火车头,而那个火车头像风中一匹苍老的瘦马,倔强地立在铁轨上......走过近百年沧桑,它再也无力拖动身后的车厢,走进明天......老先生对我说:我还能开火车,我天天到这里来等待,等待用得上我的那一天。先生有张雕塑般的脸庞,他道出的心声,像他脸上的某个棱角,刺痛了我的神经......战争是人类最原始的恶!

我问老先生:听说大马士革有个邮票博物馆,您知道在哪里吗?老先生说:是有,我也没有去过。这样,我带你去问一问我们邮政总局。老先生很执意要带我去邮政总局。

刚出门就发现那群“风筝尾巴”还聚集在火车站门外,见到我后,蜂拥而至,心甘情愿地又粘上我,要当“尾巴”......他们真乖,懂得守信,不打扰我造访火车站;他们也很知足,拿着属于自己的一张照片,没有想再增添一张的诉求;他们懂得分享,“尾巴”里有新增人员,那是他们带来也想拥有自己一张照片的玩伴儿们;他们的幸福指数很低,跟着一个外国人的屁股后面走,就开心死了......那就不离不弃,让我们继续以风筝的模样,招摇过市!或许这是今天,大马士革街头最靓丽的风景。

邮政总局设在中央邮政大楼内。工作人员听说我想参观邮票博物馆,十分兴奋,马上给他们领导汇报。得到的答复是:博物馆可以免费对他一个人开放。于是,一个风格干练的中年男,兴高采烈地带着我上楼。我给老先生(火车司机)说再见,他说他要把那些“风筝尾巴”统统轰走,不准他们再打扰我。

邮票博物馆在一间大房子里,陈列的邮票按时间顺序,展示了1920年至今,叙利亚的邮票。这些邮票有的保存在嵌入墙中的木镜框里,有的则直接放在玻璃柜的盒子里。

展出的邮票中有纪念一些大事件而特别出版的邮票,如:幼发拉底河大坝、阿萨德湖等工程的竣工;马迪卡考古遗址的发现;某个高中的成立;某医院、法院大楼的建成等。

也有一系列人物邮票,包括叙利亚历届总统、阿拉伯和穆斯林英雄及世界名人。邮票也能见证城头更换的大王旗,目睹南来北往、东征西讨的无数将士、豪杰因江山而竟折腰!古今多少事,转头已成空,但这些邮票记住了他们。

中年男说:好多年来,都没有人来光顾这里了,今天你来造访,给我们,也给尘封的它们一个惊喜,谢谢你!

邮票博物馆内

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心灵创伤,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行走在大马士革的街头巷尾,我没有看见“祥林嫂”式的人物,整天挂着一张苦瓜脸,无节制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这里人们的精神状态,像一九四九年刚解放的中国(我从书上看来的):战争终于结束了,整个社会翻天地覆概而康,农奴也把歌儿唱......人们情绪昂扬,展望着美好的未来。

路过迪斯科舞厅,我进场去看了看:哇噻!荷尔蒙爆棚的男女青年们,摇头晃脑在疯狂的音乐声中乱蹦,女子们把头巾也扯来丢了......乌烟瘴气中,好一派群魔乱舞。战后叙利亚的年轻人用他们的方式在大吼:我们一无所有,只有当下......

哈姆迪亚市场是叙利亚最有名的集贸市场。忙于生意的人们,喜气洋洋地吆喝自己的生意,看不出哀怨与悲伤。路过卖水果的区域时,一个店主突然把我拉进了他的店铺,剥了个我不认识的水果鼓捣我吃。不是样品试吃,是很单纯的感激:在我们经历灾难后,你能万水千山来到我们国家,怎么也得吃上几个果子吧!

谢过店主,出了店门,相邻水果店的老板又把我拉了进去,我家的果子你也得吃,这种果子你们国家有吗? 品尝品尝......就这样,一连被迫吃了几家店主们的一堆果子,我的肚皮都快要膨胀成西瓜了,赶紧逃离水果区。

哈姆迪亚市场

这个集市初建于罗马时代,以历史悠久,货物齐全而著称。市场的格局是长廊式的,拱型天花板由金属构建,阳光可以从天棚上开设的窗口、年久失修的小洞口跻身进来,七彩光线折射,使鳞次栉比的商铺如万花筒里的景象,奇妙魔幻......

卖茶水

顺着长廊前行,一股香气强势扑面而来,我进入了化妆品区?想不到吧,在这样的区域,我也会被店主逮进去。难道我就长得这么“秋”吗?需要化妆,才能在这享誉中亚、好似《一千零一夜》中的东方大集市里晃荡?店主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一番,及格!不用化妆,喷喷香水就0K!于是不同香型的香水轮番朝着我身上扫射,大概消耗了我这一辈子需要的香水总量。

大马士革的玫瑰世界有名,一些高级香料就是从这种玫瑰中提炼出来的,被视为液体黄金的玫瑰精油也大都来自这里的玫瑰(可能保加利亚不同意这个说法)。

玫瑰花瓣

带着一身怪糟糟,又饱含着暖意的气息,我闲逛到了最想被老板逮进去的刀具店门口。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人来逮我进店。
大马士革刀是世界名刃之首,逮不逮,买得起买不起,都得进去一睹。

进店,老板先给我推荐的是一把装饰有宝石刀把,鎏金刀鞘的仿制品刀,好看,但假兮兮地。看我兴趣索然,老板又从角落里拿出样貌陈旧、略带锈迹的古董刀,并给我讲解怎么通过刀身的花纹来区分现代仿制纪念品和古代留下来的真品。古代真品,我是买不起的,也就不必问价了。老板看我没有解裹袋儿的意向,不失风度地说:要想欣赏大马士革刀的精品,去我们国家博物馆。那里玻璃展柜里,躺着各个时期,最真格、最多样的大马士革刀,如今它们依然闪烁着嗖嗖寒光。


在一个阴郁的上午,我来到了国家博物馆。在整个博物馆里,我只见到一个人,一个老先生。他是门卫?是讲解员?还是管理员之一?听说我要参观博物馆,他大喜,比邮票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还亢奋。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他几乎以接近要牵着我的姿势,带着我在博物馆的几个大厅里参观、讲解......博物馆收藏了从史前、古叙利亚、希腊罗马到伊斯兰时期的出土文物。这些壁画、雕像、器具和纺织品等按照年代和发掘地被分门别类展出。

博物馆藏品

在博物馆的一些露天院子里,堆积了一些从全国各地抢救出来的文物,它们在等待修复、等待挤进展厅......战争期间,有三十几万件艺术珍品在此保管,老先生如数家珍,似乎不愿放过对每件藏品的解说......

博物馆室外一角

一晃大半天过去了,我俩不吃不喝,穿越在时光的那头,都要变成兵马俑泥人了。可是,我还没有看见大马士革刀的展厅,我问老先生那些弯刀在哪里?他说:很抱歉,我们博物馆现在还没有开放全部展厅。遗憾!遗憾总是有的,就像叙利亚文物部门,历经千辛万难保护和抢救文物,还是有文物被恐怖组织走私到了其他国家,更有不计其数的文物被其破坏,未能躲过一劫。

离开博物馆时,老先生爱口失羞、欲言又止,忐忑不安地在找理由,想拖延我离开......博物馆的门票是500叙利亚镑(按当时的汇率,相当于1美元多点),老先生给我讲解一阵,挺辛苦的,我摸出5美元作为小费递给他,并向他鞠躬。他接过小费,嘴里嘀咕着,看上去还不太满意?我又掏出10美元递给他,他笑了,笑得很开心,说:欢迎你能再次光临......

大马士革的网络信号不稳定,我与外界的沟通受到了影响。我住店的老板给我说:全城只有四季酒店的网络质量最好,我决定去那体验一下。

四季酒店外面

四季酒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提供全叙利亚最奢华的设备与服务,安防设施非常强大。

我在酒店外拍照时,遇到一个中年人(我叫他W先生),他一直跟着我。我用英语与他沟通,他似乎听不懂。我举着手机给他拍照,他挡着镜头说:NO!NO!我比划着肢体语言,问他为什么要跟着我,有什么诉求?他也用肢体语言对我一阵比划。我明白了他需要钱,饿了!我摸出一点零钱给他,他笑了。接过钱后,他仍然跟着我,我回头盯着他,做出不解的表情?他又开始比划,大概意思是家里还有小孩,他们也饿了。我示意他跟着我到酒店去,一般酒店前台是会给客人兑换外汇的(我身上零钱很少)。

酒店大门口森严壁垒,保安们都佩戴枪支,身旁还有硕大凶猛的警犬,个个威风凛凛。

W先生见状,扭身就走,再见都顾不上给我说。这一举动进入了保安们的视线,几个保安立马上前询问我,那人是谁?你认识吗?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被他们的高度警惕弄懵了,结巴地对他们说:刚认识的朋友,没有什么为什么?这时,保安中有人对着对讲机,用当地语言在报告......一个保安“头头”模样的人,闪电般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带着我走上大街,让我指证谁是W先生,看架势好像要抓人似的。

在街头,我看见W先生的背影,在人流中一拱一拱地接近在跑,我对“头头”说,你们国家的人长得都一样,我辨认不出来。“头头”问我:他对你说了些什么?要求你跟着他去哪里吗?我说:他好像不会英语,也没有向我提要求。“头头”又说:我们有责任保护每个客人的人生安全,未来几天,你遇到任何不正常的情况,请立即通知我。然后他把他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我。

经过全套安检,我步入酒店大堂,在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压惊......W先生是谁?想干什么?我其实无法知晓,但我更愿意相信他仅仅就是饿了,饿了!战争才刚刚结束,万千生灵涂炭,百姓苦难不堪......

一个服务生向我走来,很恭敬地问我:请问您是来自中国的Z先生吗?我点头说:是。心想,我又没有住店,他们怎么有我的信息?难道有人脸识别?服务生接着说:欢迎您光临我店,希望您有个愉快的下午。您在这里的所有消费都有人为您买单,您请随意,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们......有种无微不至的关照是隐形的,它如影相随,让人感动到骨子里......我不知道Q先生此刻身在何处?但我能感受到他的诚意:尽可能还原我为“王子”,去目睹在这块土地上发生的故事......

酒店大厅富丽堂皇,穿梭在其间的那些人,被我怀疑是军火商或是什么达官贵人,他们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想到那个快步消失在人流中的W先生,不由得悲从心来:左手是浮华,右手是血泪,这,就是大马士革的现实。

四季酒店咖啡厅

整个下午,我都安静地呆在酒店的咖啡厅里......窗外的景致,在阳光里好似一幅赏心悦目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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