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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锥编-列子张湛注》札记第九则 钱钟书论《列子-说符》之“兰子” 文/周敏 《管锥编-列子张湛注》第九则《列子-说符》，共论述了五个问题，此为第一个问题——“兰子“。 “宋有兰子者，以技干宋元”； ——这里往下述说了一个故事，我这里直接把《列子》所载文言翻成白话： 宋国有个会耍杂技的兰子，求见宋元君。宋元君召见了他。兰子的技艺是用两根比身高长两倍的木杖捆绑在小腿上。 时而快走，时而奔跑，又用七把剑交替抛出，有五把剑常在空中翻滚。元君大为惊喜，立即赏给他金银布帛。又有一个会耍杂技的兰子，身轻如燕，可空中翻花，听说后，也来求见元君。元君大怒说：“前不久那个杂技艺人求见我，那玩意毫无实用价值，碰上我高兴，所以赏了些金银布帛给他。现在来的这个人一定是听说了这件事，也希望得到我的赏赐，贪财，可恶。”于是把后来那个人抓了起来准备杀掉，几个月后才释放。 钱钟书没有去评述这个故事，而是训诂故事中“兰子”一词。认定《列子-说符》此节“兰子”即“赖子”或“无赖”，和混混、泼皮相近。 《注》：“凡人物不知生出者谓之兰也”。 ——张湛注：凡是人与物来历不明者就叫做“兰”。 按苏时学《爻山笔话》谓“今世俗谓无赖子为‘烂仔’，其义疑本于此”。 ——苏时学《爻山笔话》说，现今大家把“无赖子”称做“烂仔”大概就来源于此。 钱钟书说，我以为，苏时学的说法应该是对的，“兰子”就是后世所说的“赖子”，并援引一系列典籍予以佐证： 1、李治、翟灏说兰子“犹言无赖”； 2、《儒林外史》第四二回：“被几个喇子囮着”， ——.用来诱捕同类鸟的鸟，称“囮子”。“被几个喇子囮着”意思是，此人被几个无赖当作诱饵来抓捕他的伙伴。 3、《红楼梦》第三回：“泼辣货，南京所谓辣子”，皆一音之转。 ——辣子实际上是赖子。“赖子”转为“癞子”，“癞子”再转为“辣子”。 4、元曲《隔江斗智》第一折周瑜曰：“那癞夫诸葛亮”，“癞”亦“赖”字之变，非谓孔明患伯牛之疾也。 ——周瑜称诸葛亮为“癞夫”，是骂诸葛亮为无赖，而不是说诸葛亮得了不治之症。 5、元明杂剧《五马破曹》，剧中曹操屡呼诸葛亮为“懒夫”，如第三折：“这懒夫足智多谋”，第四折《楔子》：“这懒夫好狠也！” ——曹操屡呼诸葛亮为“懒夫”，也是骂诸葛亮“无赖”。 6、《杂剧》中《九宫八卦阵》第二折李逵骂罗真人：“这懒夫好无礼也！……你个能避懒的村夫有甚见识！”“懒”即“避懒”，“避懒”同“惫懒”，无赖也，如《西游记》第一六回行者反诘唐僧：“老孙是这等惫懒之人？干这等不良之事？” ——惫懒，即涎皮赖脸或嬉皮笑脸，形容无赖的嘴脸。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四日 （注：篇中红体字引自《管锥编-列子张湛注》第九则） 附录：《管锥编-列子张湛注》第九则之一 “兰子” “宋有兰子者，以技干宋元”；《注》：“凡人物不知生出者谓之兰也。”按苏时学《爻山笔话》谓“今世俗谓无赖子为‘烂仔’，其义疑本于此”。窃意苏说近是，“兰子”即后世之“赖子”；李治《敬斋古今黈》卷二《富岁子弟多赖》条、翟灏《通俗编》卷一一《赖子》条皆引《五代史·南平世家》，谓“犹言无赖”，惜未上溯《列子》之“兰子”。宋祁《景文集》卷四八《舞熊说》：“晋有兰子者”云云，正用《列子》之字以指《五代史》所言之人。《儒林外史》第四二回：“被几个喇子囮着”，《红楼梦》第三回：“泼辣货，南京所谓辣子”，皆一音之转。元曲《隔江斗智》第一折周瑜曰：“那癞夫诸葛亮”，“癞”亦“赖”字之变，非谓孔明患伯牛之疾也。 【增订二】《孤本元明杂剧》有《五马破曹》，剧中曹操屡呼诸葛亮为“懒夫”，如第三折：“这懒夫足智多谋”，第四折《楔子》：“这懒夫好狠也！”“懒”同“兰”、“赖”、“癞”、“喇”，非谓孔明如嵇叔夜之“不堪”，亦犹“癞”非谓孔明如冉伯牛之“有疾”也。《杂剧》中《九宫八卦阵》 第二折李逵骂罗真人：“这懒夫好无礼也！……你个能避懒的村夫有甚见识！”“懒”即“避懒”，“避懒”同“惫懒”，无赖也，如《西游记》第一六回行者反诘唐僧：“老孙是这等惫懒之人？干这等不良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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