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安好,一别两宽。 祝愿和分别能到这种境地,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可惜,大多数人的分别,难免会经历九死一生。 或许,之所以能在分别时感觉一别两宽,其一是因为真的能放得下,其二,很可能是这段情还没有到入骨入髓的地步。 也惟有这样的情,才能较为容易体验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来之坦然去之淡定吧。 这样的情,显然不是李白在《忆秦娥》中所描述的。
图:箫声咽 一、伤别传说秦穆公把自己的爱女嫁给了箫史,而这桩美满姻缘,是因为弄玉的一个梦。 弄玉姿容出众且善吹箫,一个幽寂的晚上,弄玉在“凤楼”中吹起箫来,其声婉转,其调悠扬,缓缓飘向远方。 恍惚中,弄玉有一种错觉,总以为自己并不是独自吹箫。 就在那渺茫的星空中,似乎隐隐传来另一缕箫音,与弄玉的箫声水乳交融。 随后,弄玉回房休息,她做了一个特别的梦。 梦中,有一位翩翩少年,身骑彩凤向她飞来。 而这位少年,一边飞来,一边还吹着箫,箫声美妙,他对弄玉说: “我叫萧史,家住华山。我很喜欢吹箫,因为听到你的吹奏,特地来和你交个朋友。” 于是两人开始了合奏,一曲又一曲,欢喜异常。 后来,弄玉美梦成真,果然寻到了这位梦中伴侣,二人喜结良缘。 这个故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喜剧,一个好梦成真的喜剧。 然而,李白却反喜为悲,不说秦娥的幸福,却将焦点放在她悲伤的箫声上。 箫声咽。 一个“咽”字,便道尽无限惆怅。 这位秦娥,可能是传说中的秦穆公之女弄玉,也可能是幻想着和弄玉一般有着美满姻缘的女子,传说中的弄玉梦见了自己的心上人,而词作中的女子却“梦断秦楼月”。 同人不同梦,同梦不同命。 秦楼如水的月色,倒映的不是秦娥的甜蜜,而是灞桥伤别的心痛。 图:年年柳色 二、残照乐游原上清秋节。 唐时,乐游原是长安人最佳的休闲场所,依仗自身地势较高的优势,登临此原,视野随即变得开阔,可一览长安城全貌。 从上片的年年柳色,到这里的清秋时节,时节在倏忽中消逝,难以消逝的,是女主人公蛾眉下难解的心事。 咸阳古道音尘绝。 自别后,斯人音信杳无,仿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千万次的眺望,千万次的失望,惟心中的思念越望越蔓延生长,越望越心伤一分。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时光都去了哪啦? 时光就在这一天天的相望中,由绿而黄,由黄而黑。 西风不识时务地吹起来,吹在她的发上,吹在她的脸上,吹在她的心上。 斜阳毫不留情地照过来,照在乐游原上,照在长安城中,照在曾经的汉家陵阙上。 又见黄昏。 还有夜晚,定是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等着她。 这一抹残照,她该如何消受? 据说宋人邵博设宴为友人送别,巧的是当时场景正与《忆秦娥》中所载无二——同样是秋天,同样是黄昏,同样是曾经的乐游原上,残阳晚照,座间忽有人唱起这首词,满座潸然。 当历史的阔大纵深和个人的波折际遇撞在一起,瞬间激起的不是滔天的浪花,而是响彻心扉和寰宇的绝响。 这一刻,渺小的个体是如此无助,又如此孤独。 立在风中,立在残阳里,立在乐游原上,立在扑面而至的历史洪流前。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图:西风残照 结语谁都有思念一个人的时候。 思念,或者绵长,或者深刻,或者广远。 或者其甜如蜜,或者苦比黄连。 年少轻狂的时候,思念不过是两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游戏,既然是游戏,兴致好的时候,这个游戏当然能正常地、甚至兴高采烈地进行下去。 然而,总有意兴阑珊的那一天。 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游戏也就结束了。 并非年少轻狂不好,并非思念不好,而是总有些时候,我们会远远触不到思念真正的境界。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思念,还是避之为上,诚如毛姆在一篇名为《逃脱》的小说中所论的: 我一向坚信,一旦哪位女士下决心要嫁给一个男人,那么,能使这个男人幸免于难的唯一方法便是立即逃之夭夭。 逃脱,虽然胜之不武,但好歹也是三十六计中的一种策略,至少算得上招出有名。 而一旦逃之不逃安然面对,那便是《忆秦娥》中的女子,爱得深沉,爱得无怨无悔,爱到天荒地老。 唯其如此,岁月才可以在思念的长河中缓缓流过,流过秦,流过汉,流过一茬又一茬的柳绿秋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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