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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兼怀祖父
文/风荷
1.
用一滴水，再默念一遍。
包括草野的姓氏，和落地的生辰八字。
水带恩泽，用虔诚的目光，在秋叶的正反两面，写下祝词。托鸟声投递到一个血肉相连的地址。
我从哪里来。
宫腔之水滋润我，母亲的乳汁喂养我，河流陪伴我成长。而今远行之路，两边木槿和芙蓉花，染上秋色。
吴音软语，从山村延伸到小城一隅。
其间，是一次一次登高的叠加。野外的，心灵的。
秋阳融融，秋水盈盈。
悬浮的时光，缀满花香和鸟鸣，也低矮着卑怯和岑寂。今又重阳，五谷丰登，万物安详，祝福之词当扶上马背。
2.
与友同访。
是身怀菩提之人，代替一株茱萸。
向往高处之美，圣洁之地。南山便是你我的第二故乡。
把鞋带系实，登高。
把迎风的菊香含在嘴里，向一朵钟声打听深山的寺庙，向古时的雨借三两杯甘醇。在山脚，拣拾一地果实的节气。由西风，记下长句短句。
在山腰，喊植被的名字。
换下失眠的衣裳和心情。也学戏剧里的身段，乐山乐水。把中年的身影削薄，听汉字的经声，任脚尖起落，翻出一堆溪水里的白云和红叶。
3.
而今，登高已成时尚。
然从露水里起身之人。如你，如我。被圈养在一张写字桌旁，为稻粱谋，惶惶终日。
于一张纸上，反复修炼养生之术，谋生之道。
删繁就简。
锃亮，一把月光之刀，饱尝了梦里的稻香，果香。
想起清明之前离开的人，在阴间应有酒喝，应有钱花，应继续爱着这大好河山。
水土不服，也能获得自愈。
而后，从大山深处走来，携起死回生的豪迈。
在村口，驻足。
谈论苦楝，竹篱，猪圈，和新建的桥，菜园子里的两只小羊。
用仙鹤一样的口吻和声音。
跟我说话。
此刻，山高月小。我怀念的是我逝去的祖父。
4.
云随雁字长，月落山容瘦。
清歌不应断肠。
也曾雨季，也曾泥泞，也曾晨雾，也曾阳光。念及祖父，心中是一个慈爱的春天。
而今，一根木杖，在墙角，冥想打坐。
额头长出一朵蘑菇。
牛蹄轧过薄霜，阁楼脚印蒙尘，玉米地兀自迎来风霜。
祖父，在地下。可抽旱烟，可有冥想，可有昂首阔步之美。
记忆总有细微之上的悠长，造物主总有恻隐之心。阳光肥美，愿死去之人依然活在热闹的街市和五谷杂粮之中。
5.
也无别的思忖。
近处玉枕纱橱，远处风吹过山岗。
一个下午被生死之事填满，又掏空。灵魂被一蓬蒿草之光，一遍一遍晾晒。
十六点四十分。我又回到我自己这里。光影斑驳，鸟声浓稠。叶子们奔跑在美的信仰里。
只争朝夕。
一张纸上，摆出五碟墨香。
夕阳吐出霞光，耳畔歌声迤逦。我在体内，忘记颗粒未收的荒地。
欲把倾斜的山坡扶正。
我的眼里干净。
又是，重阳。我唤出梦中的魏晋之马，饮酒，吟诗，邀端庄的句子，为一个线装的日子欠身，作揖。
加冕。
在灯火初上之时，问安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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