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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回读】 《老扬州传说》里的每个故事非常耐读，读后让人回味无穷，有的让人忍俊不禁，有的让人陷入深思。——扬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杜海 燕蛇案 宜陵 褚德军 作者褚德军先生：江都区宜陵镇人，1953年生。扬州市作协会员，江都区作协副秘书长，江都区扬剧协会副主席。年轻时从事企业管理，近些年全身心投入对地方民间故事的采编，有诗词、散文、民间故事等散见于报刊，著有《老扬州传说》。 旧时乡间青年男女的婚姻大事，多半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包办式婚姻，虽然造成了不少家庭悲剧，但大多数夫妻也能恩爱一世，白头到老，他们是真正的先结婚后恋爱，许多男子在结婚当日的洞房中，掀起新娘的红盖头时，才能真正看清新娘的真面貌，在之后的婚姻生活中感情日深。封建礼教长期地束缚着人们的思想观念，所谓的礼教规距中有“男女授受不清”“青年男女不得随意见面讲话”等等，因此，即使正式确立了婚姻关系，在结婚仪式举办之前也不得越规蹈距。 民国初期，江都真武庙后庄的小青年王长生，遵从父母之命，与姑父母家的女儿定亲。表妹从小与他青梅竹马，较为投缘，很有感情基础。长大成年后，受封建意识的影响，两人见面时，总是一个羞羞答答，一个面红耳赤。那时，乡间青年从定亲到结婚，一般都有三五年的时间，主要出于双方随着年龄慢慢成熟的考虑和给男方时间准备婚礼所需的物品。 王长生与表妹家三五里距离，又是亲上加亲，经常互相走动。乡间风俗中，准女婿在四时八节来临前，应该向准岳丈家送些土特产，名曰“送节”。这年端午节不久到来，正是农忙插秧季节，母亲一清早就准备好一篮咸鸭蛋和两小坛陈酒，让儿子早饭后给他准岳父母家送去。王长生背起礼品，沿着连日阴雨、泥泞不堪的乡间小路行走，该地土质为黏土，若逢阴雨行走，烂泥粘在鞋跟上难以甩脱，越粘越多，每只鞋的重量会有好几斤，他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姑父姓刘，祖辈曾是商人，自己的木工手艺也很为出色，农忙时帮着家里突击收种，有青砖小瓦的五间瓦房，在村中算是富户。这天他正带着全家人，在门前不太远的水田里忙着挑秧栽插，看到准女婿沿着烂泥路走过来，喜得眉开眼笑，逗着低头插秧的宝贝女儿说：“杏儿，看看路上谁来啦？”杏儿抬头侧目，立即满脸飞红，不知所措。“还不快快回去，接待你的如意郎君！”见到全家人都在喜滋滋地欣赏自己的窘态，杏儿缓缓地在水田里洗洗手，拔着两条泥腿，挪动着爬上田埂。 王长生先一步到得家中，杏儿慢慢跟着进屋，二人见面时，都害羞得低着头没说话。王长生泥路走得腿酸，感觉有些困乏，面朝南地坐着屋正中的八仙桌凳位，双手伏着桌边想歇一会儿。杏儿进了灶间，忙着刷锅生火，不长时间，做好两只油煎鸡蛋，用小碗盛好，端到堂屋，让王长生乘热吃。不料他伏住桌子睡着了，又不好意思叫醒他，即将蛋碗与竹筷放在桌中央，待他醒来再吃，自己又迅速赶到水田栽秧。 几趟秧栽下来，已近中午了，杏儿爸爸考虑家里还有客人，招呼全家人收工，回家做饭。进了家门，见长生伏在桌上，桌上有一只空碗，开口喊他：“长生呀，我们回来啦！”咦？什么动静都没有，便近前摇摇他的肩膀，长生也没反应，赶紧托起头脸瞧看，但见平时白净的面孔，现在竟是乌黑，用手摸其鼻息，已是气息全无，全身冰凉！杏儿爸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全家顷刻间乱成一团。片刻后冷静下来，杏儿爸赶紧找女儿询问情况，杏儿在房间哭得死去活来，只断断续续说当时长生伏在桌上瞌睡，自己在灶间煎了两只油鸡蛋，端出来放在桌中间，之后又下田插秧，家里的其他情况就不知道了。 杏儿爸吩咐小儿子，速去请长生父母过来。王长生父母赶来刘家，想起儿子早上背着礼品鲜活地走出门，短短几个时辰，现在看到的却是儿子的尸体，撕心裂肺地痛哭不止。哭诉中，流露出刘家对长生之死负有责任的意思。杏儿爸觉得这事对长生父母难以交待，准女婿确实是好端端地过来，又确实是非正常地死在自己家里，但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思前想后，决定报官，请求县衙老爷前来明断，能为自家辩冤。 江都县衙的县长是个南方人，四十多岁，属于学者型的官员，在百姓中的口碑很好。接报后，县长即由相关人员陪同，来到刘家案发现场，经过仵作检查，确认死者是中毒身亡。既是中毒，就该有人投毒，县长详细询问了所有涉案人员，梳理分析案情，认为刘家没有投毒杀人的动机。案件侦破一时陷入僵局，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王长生死前吃进腹中的油煎鸡蛋，必然与他的死因有关。忽然，县长想起了古书记载中的有关案例，立即吩咐现场所有人员撤至室外，差人重新做两只油煎鸡蛋，放在桌中原来位置，他要作一次现场模拟侦查。 煎鸡蛋上桌后，县长与侦探趋着身子，由窗外向屋内细心地进行观察，碗中的油香味随着腾腾热气，飘飘蒸发向上。突然，屋梁上的燕窝内探出一个蛇头，慢慢向外伸展，虽只有大拇指粗细，却是一条在江都一带极为罕见的剧毒金环蛇，被桌面的美食香味吸引，弯颈俯视蛋碗，蛇信快速伸缩，张口洒下一团涎液，刚巧落入桌中蛋碗。县长兴奋地向侦探说：“看！这就是真正的投毒凶手！” 燕子衔泥，春来做窝，专挑兴旺之家。有燕绕梁，视为吉祥，没有人家把燕子赶走。蛇类喜食老鼠，偶尔也游上房梁，将燕窝内的雏燕吞食。此后还有可能埋伏于窝中，等候燕妈妈回来哺喂幼燕时进行袭击。王长生之死实在是奇中之奇，偶巧之至。此案真相大白，刘家因县长明察秋毫，明理断案，还其清白，向县长千恩万谢，王家也忍悲挨痛地解开心结，两家一起妥善处理了长生的后事，仍以亲戚相处。这也是里下河一带的老一辈人流传的三大奇案之一。 （配图：沈江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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