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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姐 作者：闵长州 主编：非 鱼 十月二日是我二姐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去年的十月二日，我二姐突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二姐才72虚岁便带着对亲人的无限眷恋、对美好生活的依依不舍，带着对上帝不公的无奈和不甘，匆匆走完了她短暂的人生。 二姐一生历经坎坷、茹苦含辛，刚刚苦尽甘来，理应安享晚年，可无情的病魔却瞬间吞噬了她的生命。我们姐弟一场，还有许多话没说完，还有许多旅游计划尚未来得及实施。我多想再做几个她住院时曾爱吃的烤山芋，再做几顿稀饭，再喂几口水.....聊表我的感恩之心。如今却阴阳阻隔，再没有机会，再不能相见，怎不让人悲痛万分、肝肠寸断！我恨！恨！恨！恨苍天太不长眼、太不公！我要诅咒你一千遍一万遍！哪天我到天堂也一定要骂你个狗血喷头！你主宰万物却冷酷无情、不能主持公平公道，千百年来天下苍生顶礼膜拜，祈求你护佑有什么屁用！为什么好人不得好报？ 二姐临终前的数日是我这些年陪伴她最多的时光。面对二姐，脑海里像刷屏一般。二姐个虽不高，年轻时一头乌亮黑发，明亮有神的双眼充满智慧，白净圆润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和自信，举止端庄大方，做事干净利落。而曾几何时，风刀霜剑的摧残、生活的无情打击，近几年间二姐明显过早地衰老了，满头银发，脸颊瘦削且皱纹密布，牙齿脱落后重装了假牙，更显苍老。病榻上的二姐蜷缩着瘦削的身体，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有时那粗糙的双手漫无目的地撮撮衣角或瘙瘙身子。其情其景实在让人心酸。抚今追昔，二姐的诸多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犹在眼前，令我感慨万千。 二姐从小就特别懂事、善解人意，有责任心，做事有担当。我们姐弟姊妹八个，二姐读书最少。虽然父母都是农民，家里勉强维持温饱，但父母都特别重视教育，希望子女多读些书、多掌握知识。目睹家里吃饭人多、劳动力少的窘境，父母沉重的压力，二姐读到五年级时毅然选择辍学，回家务农，欲以其稚嫩的肩膀替父母分担重压，甘愿牺牲自己成全弟妹们美好的未来。为此，父亲曾恼怒了好些天，不和二姐说一句话。二姐，一个十三四岁的农村少女能有如此博爱情怀、无私奉献之举，实在令人感动。时至今日，每当我们兄弟相聚提及此事总是感动不已。 二姐一直都特别勤快, 肯吃苦耐劳，是操持家务的好手。七八岁尚未上学时就帮助照看弟弟们、洗衣、缝补、做饭、养瓜种菜、喂猪。父母在田里干完活回来家里总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十三四岁起回家务农后，挑秧草、割麦、栽秧、挑把、翻草泥塘、挑渣、上河工……一般农村妇女干的农活，她都能干，一样都不落人后。在大集体、农业学大寨的那些年，起早贪黑，打早工、开夜工，一年365天，二姐从没闲过一天。好多次累得鼻子流血，也毫不在乎，照常上工。刚开始，人小身体单、力气弱，但面对重活脏活苦活累活，她毫不畏惧、从不胆怯，从不拈轻怕重、投机取巧，做事还特别认真特别讲究。别人眼中的小丫头却是不让须眉半分！令当时生产队的干部、长辈、同辈人都刮目相看。例如当时生产队田里几十个人的栽秧队伍中，二姐是唯一栽得又快又好、特别显眼的一个。 我大姐出嫁后，二姐就成了我们家里的顶梁柱。在家做姑娘到出嫁做媳妇，二姐一直是干农活的好手、能手，是那个年代的好社员、“学大寨积极分子”。二姐生病之前几年，一有空就到附近人家蔬菜大棚里干活，她一个人能干人家两三个人的活，深得雇主信赖和赏识。有时左邻右舍有事需要帮忙，二姐只要看到，常常是未等人家开口，便主动伸出援手。农村分田到户后，二姐自家的活忙完了，总是娘家姊妹家几头忙碌，且从来都是不请自来。 二姐一直像不知疲倦的老黄牛，心中总是惦记着父母兄弟姊妹。农村分田到户后的那些年，二姐常常是一大早便步行十几里赶过来挨家挨户帮着忙完为止。二姐一惯都是走到哪都爱找事做。以前回娘家或到我们家来，洗衣、做饭、洗锅抺碗、打扫卫生，什么事都抡着做。尤记得我们孩子小时，她来了只要看到有尿布没来得及洗，她从不嫌脏不嫌臭，不声不响给洗了。很多看似平常小事，一般人都不容易做到，二姐一辈子做了很多。 20多年前，二姐在县城附近建了楼房给儿子结婚成家，而责任田仍在老家，直到前几年老家的责任田被占用、流转。在这十多年时间里，种地、除草、治虫、收割，养瓜种菜都是二姐一个人起早贪黑、披星戴月，风里来雨里去，常常忍饥挨饿，每年至少数十次往返奔波。最初的几年老家这边搞开发建厂房还赶回来做小工，挣点钱补贴家用。县城到高作老家单程十几公里，之前都是骑自行车，直到后来几年才有了电动自行车。这十几年如一日，二姐常常是晴天一身汗，雨天外面再加一身水。那份艰辛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自古都说好人有好报，可在我二姐身上却没有得到显现。20年前我二姐夫身患不治之症病故后，一家老少四代，里里外外，大事小情，全靠我二姐苦撑苦熬。丧夫之痛不久，紧接着儿子婚变、亲家变仇家争夺房产缠讼几年，再后来90多岁老婆婆生病及意外趺伤，前后住院、临终前卧床数月直至去世，二姐端茶倒水、擦身、喂饭，倒屎倒尿，没一句怨言，尽心尽力尽孝道直到终了。这如同恶梦缠绕般的20年并没有击倒二姐，一场突如其来的病魔却很快夺去了二姐的生命。二姐去世前一年多被确诊“多发骨髓瘤”，治疗稳定了一年不到便又复发。虽经多方医治，终无回天之力。二姐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病重卧床后医生也曾嘱咐，病变骨质破坏，不要下床大小便。她尽管体质极度虚弱，但怕给人添麻烦，一直坚持到身体实在动弹不了才作罢。临终前一些日子，有时止痛药性过后，骨痛发作，常见二姐牙齿咬得格格响却没听过她大声呻吟、喊叫过一次。每当我明知故问她哪不舒服，她总是面带微笑，轻描淡写说没事，就是腰背有点酸疼。二姐那一生顽强的性格到最后也没有被病魔所征服，也让我特别钦佩。 20多年间，二姐以默默坚守去承受一切痛苦和磨难。在家人、在我们姐弟面前她很少诉说自己的苦衷，除了丈夫和父母先后去世时见到她失声痛哭过，此外很少在我们面前流过泪。她一直是那么坚韧执着，乐观豁达，一如既往忙忙碌碌，独自以瘦弱的身躯迎接着生活的挑战。二姐一辈子子心里总是装着别人、装着一大家。如今三个子女都早已成家，自己儿孙满堂，可安享晚年。好日子才刚刚开始，积劳成疾却在二姐身上印证了。 二姐是一个很普通、平凡却极不平庸的农村妇女。二姐的一生没有惊人的壮举，但她身上闪烁着很多的亮点！我们父母的诚实善良、克勤克俭、乐于奉献、勇于担当等传统美德在二姐身上得到极好的传承和光大。二姐是父母心目中的好女儿，是弟妹们心目中的好姐姐，是婆家人心目中的好媳妇，二姐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是子女们心目中的好妈妈。二姐永远是我们的楷模！ 我苦命的二姐，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却二分没尝到，人间的辛苦有十分，你吃了有七八分。如果能有下辈子，我愿意做一回你的姐，让我好好照顾你、补偿你！ 二姐，我们永远爱你！二姐，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插图/网络 闵长州（微信号：Mcz8938，网名：悠哉悠者），江苏省建湖人，副主任中医师，中国中医学会、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会员。闲暇喜作些涂鸦 ，先后发表专业论文30余篇，还有数十篇文学类作品散见于多家刊物和微刊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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