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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星期四

 南在南方me 2020-10-27

有一本书叫《相约星期二》

我在书架上取下来又看了一会儿。

一个老人,一个年轻人,一堂持续了几个星期的人生课。

这个老人将要离开,他时刻体验着死亡的来临,并试着讲给他的学生听。

生活是不可避免的。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乐于接受,生活给的。

同时,接受自己给生活的。

老人说,我做了一个梦,在过一座桥,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感觉到我能够去了,你能理解吗?

看到这一句,内心尖锐了一下。

老人跟来拍电视的人说,我现在已经不能擦屁股了,并且尿床。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而现在却这样发生,我乐于接受别人的帮助……

想起的我的祖父。

我离开老家后,能够陪伴他的时间一年之中有两次,过年十来天,消夏十来天。

消夏那几天,我要扯些小名叫千里光的,是一种菊科植物,金银花藤,再加一种当地苦胆树的枝,放在锅里煮水,弄一大木盆,让爷脱个干净,给他洗澡,他说,身上清爽。

千里光

过年时,也要帮他洗一次,也是同样的东西熬水,只是没有叶子。不同的是,得先生一盆大火。祖母在世,祖母帮他。祖母走了,父亲帮他。我回家了,我来洗。

祖母在世,会帮着祖母擦个背。祖母去世后,这些事是父亲在做,我回去时我来帮忙。

我睡在一间屋里,他睡靠山墙的土坑上,冬暖夏凉。我睡前边的木架子床上。

有一夜,祖父坐在坑边,我说,爷,咋了?

他说,你看,我尿裤子了。

他的秋裤湿了。

我给他找秋裤,衬裤。给他换。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我给他换上。

那一刻他是安静的。只是他没有给我上课。

他走的前一天是这样的:

他坐在矮圈椅上,面前有铁制暖炉,我给他喂婴儿米粉,吃了几匙,不肯吃,抿着嘴摆头,那时他不会说话大半年了。

放下米粉,给他泡茶,喂他喝了几口,不肯再喝,我把茶杯放在暖炉上,他欠着身子将杯子朝里推了推,这是他的习惯,怕杯子摔着了。

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我坐在那里,也一言不发。

间或一只鸡从门口张望,吸引了他,他朝门口瞅一下。某个时间,我看见他忽然下来了两行眼泪,就用手帕给他擦,好像总擦不干……那个小半天,我坐在他斜对面看着他,像是默诵一篇文章。

那天晚上,停电。

我听见他呼吸有些重,点了蜡烛,看他。

他看着我,没有言语。我剥橙子给喂他。他摇头。我试着喂他,他拉了被角遮住嘴巴。

那夜,我起来三次看他,帮他挪动身子。

爷,你喝水不?

他只是摇头,摇头,摇头。

清晨,我和弟去给他买点化痰的药。

回来,他已经走了。

祖父的本子

他的面容比活着时候安详,沉着。

我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不久前剃了的头发,又长出短短的一茬。

马上过年了,我们想着留他一起过年。他在里头,我们在外头,从来坐上首的他忽然没来,筷子,调羹,酒盅,碗,都在那儿。我们给他夹饭,筛酒。

满满的一大碗,留着新年烩在一起,小孩儿直喊叫这菜好吃,叫个啥菜,我想了想说,就叫四世同堂吧。

父亲跟他的孙子说,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再来一个四世同堂好不好?他的虎头虎脑的大孙子说,可是,我不会呀。惹得我们笑起来。

他是正月初六入土为安的,初五晚上我站在他的墓地旁边,心里有好多句子,后来我记了一些下来:

那样黑的夜/灯光像是病中的孩子/四周充满杀机/或者祥和

喇叭吹的是喜洋洋 

我站在地里看天/白天它下了一阵雨/也可以说它哭了/脚下是泥泞的土地/你热爱它汗滴它种植它/它给了你粮食

和一颗可挂草帽的树  

明天它将给你一口井/像伤口那样安放你/或者就像种子/然后迅速愈合/地面上之上先是春天/再是夏天

地面之下是你,你们,和春天的根茎 

在电话里我问父亲/地里的苗子破土了吧/父亲说是啊/我想问,我爷呢

怕父亲伤心,没有出口

2006年的腊月二十八,2007年2月15号,星期四。

有点像,相约星期四。

若有意,按按这里

南在南方,看上去有点玄乎,实是一句废话。

给花溪南风爱人希望瑞丽写过许多爱情小说,

《读者》《意林》等杂志签约作者,

写点小随笔

近年,给湖南文学北京文学延河等等,

写点中篇小说。

喜欢花草小狗,吃饭喝酒,等等。

总有文章值得分享,美意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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