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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之味

 落笔天涯 2020-10-28

        清晨五点,楼下有人叫卖艾蒿,小朵,三五枝绑在一起,售价一元。我在窗前喊住卖蒿的人,想买两枝回来,用热水沏了洗手脸,刚下得楼来,就被早起晨练的母亲截住。母亲是不喜欢这种艾的,她于前几日在乡下亲戚家的院墙外拽了几枝回来,放在冷藏室里阴干着,等待端午这天好用。母亲说,野生的艾,才好。

        我曾经不认得艾。艾蒿与水蒿模样差不多,都是五月里生成的植物,味道却大有不同,艾蒿的药味浓烈,嗅之不绝,水蒿就清淡许多,只有一些野生的清冽气息。小时候和母亲去采艾,我常常将它们混淆,后来才知道艾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叶片厚实,颇显圆润,身材不前凸后翘,看着就是优雅姿态。水蒿则叶片欣长,看着灵悄,实则不够厚道,缺了几分大气。同样是蒿草,一个用来做药材,一个用来做烧材,完全是出身的不同。

        前些年母亲还亲自包粽子给我们吃,端午前夕,选了上好的白糯米、红枣和竹叶,冷水浸泡一天一夜,将竹叶对折成三角形,放入糯米和红枣,再对折,直至竹叶完全裹住里面的果肉,方用棉线捆绑系实,下水里蒸煮。糯米粽子吃热的好,符合味蕾及肠胃的要求。不过偶然一次,拿出冰箱保温层里储藏的冷粽子,发现熟糯米冷却后,多了些韧劲儿,更有嚼头,偶尔食用也好的。

        这两年母亲不包粽子了,孩子们单位有福利,拿回来的粽子馅大,品种全,剪开真空包装,入锅煮熟即可,很受全家人欢迎。我最喜欢吃的是小豆馅,糯米甜软,小豆甜香,软与香在一起,触动味蕾生出津水,真是有水漫蓝桥的曼妙。

        今年端午,母亲家的餐桌多了一盘秋波菜,是乡下亲戚在去年秋天撒下的种子,隔年春到,菠菜早早发芽儿,早早长成,早早登上了餐桌。秋波菜用水焯过后,叶梗还是油绿色的,和小叶白菜、长杆葱以及香菜放在一起做辅菜。一时间,大家都吃得“吱嘎”作响。父亲嚼秋波菜和嚼猪排脆骨是一样的声音,“吱嘎,吱嘎”,如同在口腔里摇动着一辆老纺车。

        我父亲对吃饭的事情有着非常端正的态度,每顿饭都不可敷衍了事,不像我们,吃饭只是为了不再饥饿。他十分讲究菜品的味道,稍有偏差,就会和母亲摆出当家人的做派。母亲因此做饭格外谨慎,生怕出错。我前些日子从郊外的婆婆家采回来些许蒲公英的叶子,母亲清洗干净,放冰箱里存着。父亲是喜爱吃野菜的人。据说水蒿的嫩芽儿他也是吃过的。他的孩子们都没吃过,也不肯去吃。

        母亲和父亲喜欢大地里的一切自然生成的食材,每每看到,都会如获珍宝,必要小心翼翼把持回家去。正如这端午节的清晨,母亲走了一会儿路,就去附近的菜市场准备中午的伙食。在外地工作的外孙节日归来,下午就要返回工作地,外婆自是要包一顿水饺来犒劳的。她买了驴肉和红萝卜,还要在里面加一点点圆葱。

        母亲说端阳之味,其实就是家人团聚的味道。这些时日,孩子们多累,过得颇有不顺。她便日日想着改善伙食,餐桌上五颜六色的,风生水起,极其丰富多彩。她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吱嘎、吱嘎”地吃她做的菜。

        孩子们还未离开,母亲就开始盘算下一个假期了。在她眼里,孩子们都是一棵棵鲜绿的新艾,在五月里鲜妍,在日子里蓬勃,她必须守护着这些艾,直到永远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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