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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锡义:谈笑有鸿儒

 故乡万荣 2020-10-28


王锡义,19567月生,万荣县人,先后在乡镇、地委组织部、河津市委工作,2016年从河津政协退休。

快乐驿站群的老张打来电话说,去万荣看望陈老牛,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聚一聚。我当然乐意同行。   
 


陈老牛八十多岁了,是万荣县人大机关的退休干部,老来笔耕不辍,健笔凌云,多篇文章散见于《沧桑》《光明网》等囯内公开发行的大型期刊,在当地和运城市颇有文名。他也在快乐驿站群,丰厚的学养,深邃的思想,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前段时间去万荣办事,还想着去拜访他,不承想很快就如愿了。 

绵的秋雨下了几天,说晴便晴了,心情也为之开朗。上午十一点钟,驱车从河津到万荣汽车西站,和老张带领的大部队(六人)会合,一同去陈老牛的家里。他住在司法局后面的家属楼里,不费什么事便找到了。街道拐弯处,远远就看见陈老牛站在那里等我们(群里有头像),他个头不高,戴一顶鸭舌帽,身穿休闲服和坎肩,深色的衬衣扣得严严实实,一看便知是一位严谨的人。他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也不见抖擞的精神,毕竟快八十五岁的人了。说一口县东土话,不似群中聊天时的严肃认真,随和地如同邻家老叟。有点耳背,说话声音高,但头脑清楚,记忆力强,表达有条不紊。他潜心研究学问,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忙碌着,收获着,也快乐着。羡慕他这样的生活状态。 

我和他是首次见面,但仰慕久矣。四十多年前,我在万荣治黄指挥部(后来的黄河河务局)工作时,住在后土祠旁边,认为后土即大地之神,对后土是女娲的说法将信将疑,总觉得带点迷信色彩。后来,从《后土文化》(陈老牛主编)中,陆续读了先生多篇论文,方才始信不疑。他引经据典,洞烛幽微 ,先廓清汾阴后土是地祇而不是社神,又根据考证,从皇天后土说起——后土的后,是妇女产子的形状,为人类之母,进而引用长沙出土的《楚帛书》记载:伏羲……居于脽……娶女娲……生子四之事而得出结论:故皇天后土这个人类的一父一母,其具体人格又分别是伏羲和女娲。这些论断既有学术价值,又有文学价值,把民间崇拜的精神偶像人格化,形象化,并塑造在科学的基础之上,充满着正能量。多年以前,有朋友经常寄万荣的《后土文化》给我,阅读了陈老牛大量的诗词歌赋和文艺评论,佩服他的诗才,折服他的观点。热爱文化的人惺惺相惜,这便是我仰慕他的原因。   

他的家在单元楼的二层,算不得现代,更谈不上豪华。但是,这里居住着我心目中的文化名人,不由得还是肃然起敬。进得门来,简单的陈设,老式的家具,无不透露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气息,那是一种俭朴为尚的风貌,也是当今社会多数文化人的真实生活写照。房屋就他和老伴居住,不是很大,也宽宽绰绰,还透出几分雅致来。四壁挂着条幅,笔法恣肆,词句飞扬,辽阔的意境让屋里似乎空旷了许多。流连其间,吟咏诵读,感觉风动影摇,忽忽有声,不禁美从中来。一首祝贺他文集出版的五言诗是这样写的: 

半纪耕耘苦,文坛任纵横。   
徳行垂楷范,诗赋耀河东。  
 刚烈争鸣志,蓬勃后土情。   
古稀圆旧梦,开卷有涛声。     

一副友人送他的嵌名联是:   
振世当推学术论;   
民声犹赖雅韵诗。   

还有一幅条屏写得老干虬枝,内容是两句古诗:
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

寓意贴切,形容得非常准确。

这些诗联,概括了先生一生所学和半世功业,还有他为人处世的性格特点,读之如见其人,如闻其声,给人一种荡胸生层云的感觉。         

陈老牛招呼我们落座后,便忙着给赠书上签名。他正襟危坐在书桌前,郑重其事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如同做一件神圣之事,我再一次被他严谨的作风所感动。他送每人四本书,分文艺卷和学术卷两大类,足足有一百三十多万字,可谓皇皇巨著矣!这是他半生的心血,也是他今生最丰赡的财富,比起腰缠万贯的有钱人,他的精神世界要丰富许多。   

陈老牛家里有的是书,墙角堆着书,案头摞着书,床边也放着书。趁他签名的当儿,我踅到另一间屋,看见两个书柜里全都是书,有线装的,也有新版的,装得满满当当。还有十多本他收集的剪贴,全是入典诗词和发表的论文。他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写作,勤奋笔耕,著述斐然,被中华国学大辞典和全国各大报刋选用的文章都在这里了,不禁让人惊叹。今年九月份,中国农民丰收节在万荣举行,他又推出了《六十年农耕生活诗意连》的壮丽诗篇,不同时期的诗(词)作多达六十余首,时间跨度整整六十年,以点带面,以线串珠,详尽记述了农事更替和农村变迁,不由人击节赞叹。在诗歌史上,这种甲子一轮回的诗言志、歌咏怀实不多见,更是为农民丰收节増添了靓丽的色彩。  
 
在我对他的感知中,陈老牛执着、认真,应该是不苟言笑的人,其实不然。中午吃饭时,场合变了,话题变了,他也换了一个人,时不时会说几句玩笑话,感觉他是一位随性和蔼的老人。大家仍旧夸他的才气,说他是万荣县的名人,他说自己没名也没才(财),只爱写文章,也只会写文章。说他属相为牛,生于八月,正是收秋种麦的时节,一辈子受苦的命。难怪他把网名称做陈老牛。他说看见感动的事就想写,看见不平的事就想说,就是这么一位有啥说啥的人。回顾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他化名庞哲清写文章,当时颇有名气。在那场运动中,他是参与者,也是受害者,深恶痛绝十年浩劫。五十多年过后,他客观公正地评价那一段历史,多次阐述自己的观点,正确地对待社会,对待自己,佩服他坦荡的胸怀。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和砥砺前行,他炼就了极高的党性修养,有深厚的理论功底,再加上丰富阅历和哲学思维,看问题比较客观,许多观点让人心服口服。大家无不感叹地说,他的这种治学精神,放在省城或者京城,一定会有更大的成就。那儿有更多的专家,更好的氛围,一起切磋,共同提高,他肯定会成为全省、全国知名的学者。陈老牛不置可否,谦逊地笑了笑,说了一句有意思的话:庙高神大。   
   
像陈老牛这样的学者,在快乐驿站群中还有几位,胡作群老先生八十八岁,曾在万荣人民大学任教,后来辗转太原、北京多所大学,见多识广,不时有诗作问世。王贞民教授也八十多岁了,教书育人几十年,称得上真正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这些学者、长者们知识渊博,阅历丰富,对群中的年轻人不吝赐教,循循善诱,谦逊之风尤长。大家在群中不仅交流文章之法,诗词之章,还关注时事政治的理论探讨,互敬互学,受益匪浅,正如一首《群风吟》所说:   

 以文会友尚期期,驿站风清雨亦奇。   
 疑义相析斯者是,但开风气不为师。   

前段时间路过万泉文庙,偶然发现有陈老牛写的楹联,感觉亲切高雅,便欣然发往群里,先生说他还没有见过,今天便一同前往。   

万泉文庙位于孤山北麓,坐北朝南,为一进院落,有大成殿、大成门(也叫戟门)、棂星门和琉璃影壁,还有新恢复的半月形泮池,上面架有石桥,是旧时学子的必经之路。文庙内长着几株古柏,俯仰有态,绿意苍苍,更增添了庙宇庄严肃穆的气氛。大成门正对着大成殿,陈老牛撰写的楹联便挂在大成门两边,联语是:   
   
儒脉动千秋三河共奏仁和曲;   
教风传万代九域齐弹礼让弦。      

他的对联对仗工稳,寓意绵邈,巧妙地把四字镶嵌于联首和联尾,贴切自然,给人意象生动的感觉。大家在楹联前合影,还专门给他拍照留念。 

文庙里的文化气息浓郁,我们如鱼得水,流连忘返,不觉来到琉璃影壁前。这面影壁有些年代了,斑驳脱落,漫漶不清,还是陈老牛心细,竟然发现两边有原先的对联,经仔细辨认后,才弄清原句:   

人文啟孤峰教泽千秋闻道统;   
至德流两涧宫墙数仞仰儒宗。  
横批为:太和元气 

大家一致称赞这幅对联写得好,既契合万泉文庙地处东西两涧的特点,又突出了孔子道统儒宗的地位,切时切地,耐人寻味。尤其欣赏其中的教泽千秋宫墙数仞两句话,皆语出有典,字字有来历。宫墙数仞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出自《论语·子张》,说的是春秋时期,有一个人在朝廷上夸耀孔子的学生子贡比老师还要贤明,子贡听说后笑笑道:人的才能可以用围墙的高低打比方,我家的围墙只有齐肩高,老师家的围墙却有数仞高(古代以八尺或七尺为一仞),找不到门进去,就看不见里面的富丽堂皇和绚丽多彩。而能够找到门进去的人并不多。比喻孔子的德望、学问不可企及,足见世人对圣人的尊崇。我对太和元气一词不甚了了,去百度查找,指的是:天地、日月、阴阳会合之气,是生长万物的根本,用在文庙里,是说孔子的思想如同天地生育万物,使人类思想到达一种至高无上的境地   

你看,一副古对联蕴藏着如此多的历史故事和文化知识,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和陈老牛这样的文化人接触,真是受益良多,促进学习,开阔眼界,何乐而不为呢?   同行者王澄波的父亲叫王鹤年,是附近荆村人,曾在闫景中学任教,深得学生们的爱戴,大家顺道去他的故居看一看。到了荆村,陈老牛讲起家父和这个村的渊源,也挺有意思。解放以前,他父亲曾在荆村教书,当时三十来岁,村里人担心年轻的先生教不好,有些微言。过年时,他父亲写了一副对联以明心志:   

 荆棘作梗,开一条捷径推进学术;   
村言莫恤,尽十分力量扫除文盲。   
字多义,在这里指忧虑)   

当时,这副对联在村里传为美谈,后来还是村里一位文化人的后代说给陈老牛的。我想说的是,家学有传承,性格也相似,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遗传基因吧!正在这种倔强的性格和孜孜以求的精神,成就了陈老牛的人生,才取得了文艺和学术巨大的成绩。
   
陈老牛可谓饱学之士,去了一趟王鹤年先生的旧居,立马写出了《七律.题王鹤年先生旧居新修》: 
  
鹤鸣皋九震天阁,乡野依然涌楷模。  
桥木荫民荣翠盖,梓林济世茂琼柯。   
荆扉已去新庐起, 故土常召异域歌。   
毕竟青天悬丽日,腾欢不尽胜长河。   

他还应朋友之嘱,为王鹤年先生旧居新修拟了一副中堂联:   
先宗懿范流恩远;
后裔丹心继道长。   

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摘引他的诗联,是想说明他的博学多才和受人之托的负责精神。返回县城途中,从他村边路过,又说到了他的父亲。陈父三十岁才生他,和我父亲生我是同样的年龄,自然多了些话题,谈及家庭,谈及工作,当然也谈到了学习兴趣……与他共话人生和学问,我只有聆听的份儿,似春风扑面的感觉。虽然初次见面,却一见倾心,可谓良师益友,可做忘年之交,心中便泛起往来无俗事,谈笑有鸿儒的微澜,遂在灯下记述这篇文字。   

2020-10-15日初稿
2020-10-26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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