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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文人的名气

 古磨盘州人 2020-10-28

文人的名气来自于什么?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一定是以作品作为自己说话的资本。

当年从日本仙台医专毕业的鲁迅先生,假如他不是写出了让文坛高看一眼的文学作品,他估计就灰溜溜地去鲁镇当一个医生了,他哪还能在北京生存、发展,并最终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一员干将呢。

那时候没有文学组织,更不会因为你是某作协领导,就可以自由地发表文章,随便出一本书就可以畅销,或者获得这奖那奖的。陈寅恪没有一个学位,可他因为学贯中西,而成为清华的四大导师之一。据说陈寅恪上课的时候,清华的教授们都去蹭课,因此,陈寅恪也就获得了一个头衔“教授的教授”。

民国时期还有一个人叫黄侃,他与两位老师章太炎、刘师培并称民国时“三大疯子”。黄侃在北大、北师大、武大等很多学校讲过课。他说自己“三十岁之前不写书,五十岁之后不看书。”因为,三十岁之前没得好写的,五十岁之后没书可看了。可惜,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只活了49岁就死了。

黄侃一生不著书立说,可业内人士说,仅他的读书笔记就是一部专业巨著。他精通音韵学、文字学、训诂学,在文学、哲学等方面有精深的造诣,当年的黄侃,由于自视学问高寡,除了他的老师,他几乎是见谁怼谁。

他怼得最多的人是胡适,因为胡适一直倡导白话文,据说,黄侃每次上课,先对着学生骂一通胡适后,才开始讲正文。假如不是胡适的涵养,估计他们早就打起来了,因为,黄侃欺负胡适,可以说是蹬鼻子上脸。也许当时胡适的地位还不是很高。

当年北大文科学长陈独秀,黄侃也跟他发生过龌龊。有次黄侃在他的老师章太炎家时,正好陈独秀拜访,黄侃只好退避到隔壁房间。陈独秀跟章太炎漫不经心地聊着,无意之中,陈独秀就开始吹嘘苏皖人的厉害,而说湖北人没出大学问家。

谁知道隔墙有耳,黄侃再也憋不住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然而这也未必就是足下。”陈独秀搞了个大红脸,只好悻悻而去。

说了这么多,我当然不是为了介绍民国时期的人物,而是想说明一个道理,文人的名气,还是靠作品支撑起来的。他们的作品可能跟现在人理解的不一样,有白纸黑字,有授课的讲义,有读书的批注,还有其他的形式。

陈寅恪先生学贯中西,据说,他讲课有个原则叫“三不讲”:“书上有的不讲,别人讲过的不讲,自己讲过的也不讲”。我打破脑袋都想象不出,怎么能做到“三不讲”。

可惜,后来,文人再也没有享受过民国时候的待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假如没有混进体制内,他就很难在文坛有名气了。原因无他,名气都是组织推荐出来的,没有组织关照,就是鲁迅先生,他也只能在自己的诊所里靠给人看病度日,因为,他的作品不仅没有渠道往外发送,即使找到渠道了,因为没有人吹捧,他发出去了,也没有人翻阅。

《狂人日记》没有人知道背后“吃人”的道理,《药》的注解,也没有人会去联想华家的悲剧和夏家的悲剧,联合起来就是“华夏民族”的悲剧,至于鲁迅的杂文就更不用说了,那不过是愤青的激愤之言,没有人想到他为小人物呐喊,更不会有人意会他为小人物立传。

鲁迅比陈寅恪幸运,陈寅恪在国外转了一圈,回来一个学位也没有,别说到大学教书,北京的小学都不会聘他。现在,北京市区里任何一所初中,新聘的老师估计都得是硕士研究生以上的学历。陈寅恪要是在现在的北京,他不仅上不了大学讲台,他小学的讲台也上不了。

其实,文人也不用着急争名气的,前文说到的大师,他们死后获得的荣光比生前多多了。鲁迅已经成为文学的标志,鲁迅文学院成为求索文学的最高等学府。陈寅恪成为一座学术的丰碑,尽管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学问;黄侃的学说现在成了“绝学”,非科班的资深人员,估计触及不到黄侃的学术领域。

现在,在年轻的读者群中,有本书非常受欢迎,它的名字叫《浮生六记》,作者是清朝乾隆年间的沈复。现在人说沈复,都说他是当时的文学家。其实,他就是一介布衣,他虽然出生于文人世家,可一辈子没有参加科举,青年时以卖画为生,从19岁开始就以给人当幕僚为职业,历史记住这个人,那是因为他留下了一部著作,说心里话,我真的不知道有几个人读懂了《浮生六记》。

文人行走世间一辈子,假如能有一本《浮生六记》,也就够了,尽管,沈复永远也不知道他身后还有这样的荣光。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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