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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作家‖【父亲与二哥】◆刘希本

 白云之边 2020-10-29


作者简介
刘希本,爱文学,喜欢读书写作,有十余篇小小说、散文,在《冬歌文苑》《河南小小说》《灌河文学》等平台发表。

 父亲与二哥 

我一夜未眠,辗转反复,犹豫不决,该不该对父亲打电话说这个事。

后天上午,二哥要做心脏开胸手术,二嫂一辈子没开怀,身边再无其他亲人,医生说手术有很大的风险。我和二哥商量决定先瞒着父亲,因为父亲已经八十多岁,而且血压高,患有老烂腿。让他知道后心挂两肠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其实,我心里清楚,即使打电话对父亲说了,他也未必会来,说不定在电话里的另一头暗自高兴呢。父亲和二哥之间有隔阂,这种隔阂时间久了,亲情演变成仇结,这种仇结已有二十多年了。

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

还是从两只羊说起吧。那时候,村里人都很穷,社会治安也比较混乱。二哥十七岁那年,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搅得四邻鸡犬不宁。父母省吃俭用养了两只羊,整天像孩子一样绕在父母身边,晚上睡觉害怕贼惦记,把羊拴在屋里床腿上。俗话说“小心能使万年船。”村里其他人家喂的牛羊,都被贼牵去卖了或杀吃了,唯独父母饲养的这两只羊还健在。可是家贼难防,在一个月黑星稀的夜晚,二哥居然买了一瓶二锅头,一包花生米,把父亲灌得酩酊大醉。趁父母都睡过去,把拴在床腿上的两只羊拉去杀了。

第二天,父母看见羊没了,哭天嚎地到处找,心疼得两天滴水未进。二哥假惺惺地掏出一佰块钱给母亲,“羊没了,人还在,该吃该喝还得往前看,这一百块钱呢,您老人家再买两个小羊羔喂着,狗日的贼心恁黑,叫我逮到非抽他的筋不可!”

母亲气呼呼地接过钱,径直来到二哥睡觉的床底下,找出了那两根拴羊的铁链条,扔在二哥面前,“拴羊的绳子在你床底下找到,羊呢?你今天不说,我砸断你的腿。”说着母亲抄起门后的扁担,朝着二哥没头盖脸的砸过去。二哥呼地站起来,顺势一挡,扁担飞出三尺远,母亲被闪倒了,胳膊磕断了。

母亲深夜的哭声,从此就没有间断过。母亲见人就说,我这辈子造孽,养了个不孝儿子,能打娘了,这个遭天杀的,咋不死呢?母亲的头发越来越白,从此卧床不起,昼夜躺在那么唉声叹气。

母亲离世的那一天,离家多年的二哥突然回了家,他从村里人那里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二哥在外这些年确实不容易,先是被劳教5年,出来后找了个女人,也就是现在的二嫂,我们想叫二哥他们回家,一提这事,父亲就大动肝火,骂声连天。提了几次都被父亲拒绝了。

当他来到院子里,全家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父亲的谩骂:“你滚,不要让我看到你,我没你这个儿子。”

二哥丢下三百块钱,领着二嫂含着泪走了。父亲把钱当场撕碎扔进烧纸盆里,边用火点钱边说:“孩他娘,你二儿子学会孝顺你了。”随后他又接着骂:“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你这三佰块钱,还抵不上你娘生你时剪脐带的医药费呢。”听邻居大妈说母亲生二哥时难产,险些赔了性命。

母亲出殡这天,二哥没来。五七祭坟的时候,我看见母亲的坟头上多了两束白色的花。

我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我怕那束鲜花会再一次激起父亲刚刚平息的情绪。

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二嫂打来的,她说,三弟,以前千错万错,都是二哥二嫂的错。现在,你二哥有病了,手术能成功也未必能活几年。他手术前想见一见父亲。

嫂子在电话那头的哭声,深深地刺痛了我,毕竟是一妈同胞呀!我来到病房时,看到二哥刀削似的腊黄的脸和被病魔折磨得无神的眼睛,心里便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趴在病床边,抱着二哥低声哭泣起来。

我打电话给父亲,结果遭到父亲的一顿臭骂,说二哥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是老天长眼叫他死。

我啪地关了手机。

我没有告诉二哥给父亲打电话的情况,从他那双无助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他希望父亲能来到他身边,陪他度过一生中最艰难的关口。二嫂叹了口气,说:“别等了,在等也就咱几个人。”二嫂说这句话时,幽怨地瞪了二哥一眼。

躺在手术车上的二哥,被护士推着朝手术室走去。我看见平躺着的二哥突然勾起头来,那双无神的两眼突然睁大起来,嘴朝门口使劲地努了两下——我的父亲,白发如霜,他正在一拐一歪地蹒跚着小碎步,在手术车背后追了上来,他喘着粗气,拼尽全力喊了一声:“二毛——呀——!”

我看见父亲几乎是趴在地上,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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