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胖哥胖嫂，肉夹馍

谨以此随笔献给我最爱的胖哥胖嫂肉夹馍。

我家临着的大马路上，曾有一长排的地摊铺头，各家用花花绿绿的篷支出一块地盘，经营着自家的生意，基本都是吃食，张张篷下的食客都很多，胖哥胖嫂肉夹馍是众多帐篷中之一。

深蓝色的四角蓬，在正面挂着一张沾满了洗不净的油渍斑点的“菜单”：上头是大字“胖哥胖嫂肉夹馍”，左侧一个卡通胖小伙，举着个大拇指，面带微笑，右侧写着他们的菜品，肉夹馍…皮蛋粥…肉粥…。一长串菜品里，我最爱肉夹馍。独具风味的肉，松软的面馍，组合起来是如此的惊艳四座、美妙绝伦。四方大的场地十分干净，微胖的夫妻俩忙活着，拿碗，套上一个食品塑料袋以便省去洗碗步骤，盛粥；拿碟，放上一个新出炉的肉夹馍；收钱，找钱。

蓬下多是在附近上班的年轻人，观察服装，有中介地产的，有美容保健的，有超市收银的，有车就停在一边的出租车司机，有时也有住这附近的中老年人，带着小孩子来。后来我吃得多了，就和胖哥胖嫂在客少时搭话。知道了他们每早四点起床，肉、粥从半夜就开始炖，五点多出街，早中晚也吃的是自己店铺的食，偶尔买买隔壁篷下的，他们各篷都关系很好，互相帮衬，晚上九点收工，一周休息一天。他们还有个六七岁的小胖儿子，有时也会来店里，客多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描字帖；客少的时候，胖哥胖嫂会教他做数学加减法的作业。每次有人夸儿子乖，胖嫂都最先笑开了花儿。

他们的肉夹馍四块一个，纯瘦肉的五块，馍一直放在炉内烤，有客了才现切，每每我递过去一张五块，在旁边等待，看胖哥从炉子里夹出一张馍，切开一半的口，用虎口将馍窝起，另一只手从炖着肉的煲里舀出一勺肉，左右扣动着将肥肉筛去，塞入馍中，这时我要喊：“叔叔多点儿汁！”，胖哥会笑着回应：“好嘞！”去煲里再舀点汁灌入肉里。擦擦手，将肉夹馍装入袋子里递给我。我急急咬下一口，独具风味的肉，松软的面馍，味蕾舒张，一切的期待都在这一刻化作快乐喷薄而出。

后来我吃到了正宗的陕西肉夹馍，我才知道原来馍是不应该松软的，肉是不应该那样风味的，但是我依然最爱胖哥胖嫂的肉夹馍。

再后来，市容整顿，那条街上所有的店铺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长街干净安静到——像昨夜不曾有那些人间烟火，我万分后悔不曾在听说要整顿后去问问胖哥他们要搬到哪里去，我以为他们还会回来的，可是那条长街自那以后，便一直空着。

后来的后来，我搬家了，尽管楼下各色茶饮小吃，却终没有胜过胖哥胖嫂的肉夹馍，尽管来来往往亦有些顾客，却终没有那条狭长的街巷，篷下穿着工作服的人们于昏黄路灯下享受一碗手中之食那般温馨热闹了。

我最爱的胖哥胖嫂肉夹馍，现在是不知还在不在做了，他们的小胖儿子，现在也不知在哪里念着初中。

我再也没有吃过那样好吃的肉夹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