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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方的游子 图：来自网络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我老家的乡村，有一种古老的风俗，叫做“转亲”，如张家女儿嫁给李家儿子，李家女儿嫁给王家儿子，王家女儿再嫁给张家儿子，这是大家所说的“转亲”。 当然，这样操作的人家，大多是相对贫困或者子女有缺陷的家庭。这样每家都可以省下给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但是，如果有一家不同意，其他几家也转不成；如果已经结婚，有一家离婚，其他几家也都会离婚。因此，“转亲”的家庭之间构成一条“婚姻链”，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问题，“全链”瘫痪；而且，在农村如果一旦实行转亲，倘若得不到妥善解决，很可能会闹出人命。 那个时代，在我的村庄，也有“转亲”的家庭，我的堂叔就是一例。他虽然吃苦耐劳，但因为长得太黑，且说话有些结巴，从而给他的婚姻带来了不利因素。 那时，堂叔的妹妹也已经年过20，按照常理，婚事应该早就定好的，但堂叔的母亲存有私心，他胆小唯一的儿子打了光棍，断了家里的香火，于是就委托媒人，寻找适合换亲的人家。 好事多磨，最终三户人家参与了“换亲”。 堂叔也成了家，压在父母心头上的一块巨石，也终于卸下来了，他们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堂叔的妹妹比较幸运，她嫁到那边的男人，是一个养殖户，家里当时的养殖事业，已经有一些规模，但那男人有些跛脚。但不管咋说，那人知冷知热的，条件又好，堂叔的妹妹总的说来，还算是满意的。 但堂婶就没那么幸运了。自从她和堂叔在1983年结婚之后，家里就没有消停过。 据说，堂婶是村里的一枝花，人长得漂亮不说，还聪明能干，但孝顺的她最终选择了听从父母的意思，决定牺牲了自己，成全哥哥的婚姻。 人常言，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堂叔虽然长相不好，说话结巴，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却是堂婶所不能容忍的。 堂婶爱干净，每天早上起来洗脸刷牙，晚上睡前或洗澡或泡脚，但无论堂婶如何劝说，堂叔却不愿意遵循她的意志。 像堂叔这样的人，比较邋遢，一年到头也难得洗一次澡，他已经养成了不讲卫生的习惯。但堂婶很难接受他这样的行为，因此，婚后两人为此闹过不少次矛盾。后来，比较有个性的堂婶就干脆不让堂叔上床，为此，堂叔就抱着被子到西屋的杂物间去住。 另外，堂叔的母亲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看到堂婶刷牙，就说她想找相好的男人，看到她洗澡，就在一旁指桑骂槐，因为那时在农村，讲卫生的人比较是少之又少。刚开始堂婶还容忍，后来，就在院子里和婆婆展开了“骂战”，为此，堂婶也多次挨打。 为此，堂婶曾到我家和母亲诉苦，说自己真的过不下去了，但有这样的想法，也仅仅是想想而已，要想离婚的话，又谈何容易呢？事实上，转亲的婚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堂婶如果悔婚，另外两家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反制”。 在1985年的4月，堂婶生了儿子，孩子长相像堂婶，白白净净的，很可爱。堂婶经常带着孩子到我家串门，感觉她的心情也好多了。作为她家的邻居，我们也感到很欣慰，毕竟，一墙之隔，总听到骂架的声音，是件不令人愉快的事。 但有了儿子，并没有消除夫妻二人的隔膜，她的家中，基本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院子里也经常传来孩子的哭声。一些邻居过去相劝，但第二天又故态复萌。 堂婶和堂叔，在打打闹闹中，过了一年又一年，但也有关系相对融洽的时候，要不然，堂婶怎么堂婶又生了一个女儿，那是1987年的11月，在堂婶坐月子其间，母亲去看堂婶，没想到她躺在床上正在哭泣。 经询问得知，原来是婆婆给她喝了凉米汤，导致她腹泻，奶水也不够，孩子饿得直哭。母亲经过劝和，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亲历堂婶和堂叔家的纷争，在1993年戛然而止，因为那是我读高中住校了，我基本是在周日才回家一趟，堂叔和堂婶家的故事，基本都是从父母那里得知。 1995年的6月，听母亲说，堂婶喝农药自杀了，从田间干活回来的堂叔赶紧开着三轮车，把她送到镇里的医院，经过一番紧急抢救，堂婶终于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我跟着母亲去医院看望堂婶时，她说出了压在心中多年的话，她告诉母亲，堂最初自己答应转亲，也没想到结局是这个样子，跟着一个臭烘烘的男人睡觉，实在无法忍受。 另外，她说堂叔为人特别小气，每次堂婶回娘家看望父母时，只要买一点东西，堂叔就骂骂唧唧，让她如鲠在喉。 最令她无法容忍的是，堂叔不止一次讲，家里的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一直怀疑我外面有男人。 所有的矛盾叠加在一起，从而造成了夫妻之间的感情再也无法修复。于是，在一年又一年的不快乐中，她坚忍着，等待着…… 终于，在2014年的3月底，村里的一些妇女相约去浙江那边采茶叶，说是一天包吃包住，还有120元的工资，堂婶说，在家里忙里忙外也赚不了几个钱，于是，她也报名，和村里人一道去了浙江安吉。 但二十天之后，村里的人都回来了，唯独不见堂婶的踪影。 堂叔问了几个同行的人，她们都说，堂婶那天早上，说是去街里买些卫生纸，但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 为此，村里有很多个版本的猜测，有人说她跟人私奔了，有人说，她在采茶叶的地方找了个人家，也有人说，堂婶说不定被人害了…… 于是，心急如焚的堂叔赶紧给两个在外工作的孩子打电话，女儿说：“她一个大活人，身上又有钱，你担心啥？” 其实，女儿这样不急不躁，因为她知道了自己妈妈的行踪。堂婶在湖州的女儿那里，找了一份保洁工作，她们都对堂婶的事守口如瓶。 一晃六年过去了，堂叔的两个孩子先后成家，就连结婚时，堂婶都没有回家。 堂婶说，那个家，让她绝望，她不想再回去了，这三年里，儿子数次劝妈妈回家，她都婉言谢绝了！ 如今，老家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村里修了通往城里能跑汽车的公路。堂叔家的房子在前年就已经拆掉，搬进了干净整洁的新农村里。两个孩子和妻子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孤独的堂叔，不知家里有了浴室的堂叔，如今是否变得干净了？ 在我们村里，那些“转亲”的家庭，也都归于平淡，他们和正常结婚的夫妻们一样，生儿育女，看上去关系也很和谐。只是，堂叔和堂婶是个例外。 事实上，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一种最美好的愿望和精神寄托，是人类生活中最神圣、最强大的力量，靠威逼、锁链、硬配是对婚姻的亵渎，是对爱情的践踏，是对人格的侮辱。愿换亲、转亲式的婚姻绝迹，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天下人都过上幸福、美满、和谐的生活。 只是不知道，堂婶还能不能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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