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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饮马庄

 滨州文学馆 2020-10-31

蓝字

饮马庄是我的家乡,生我养我的地方。她是滨州高新经济技术开发区小营街道办事处的一个小村落,村子虽小却有着不俗的传说。饮马庄之所以称为“饮马庄”,与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有关。传说当年赵匡胤行军作战,长途跋涉,马嘶人渴,正巧路过一村头的古井,他速命人汲井水饮马,顿时士气大振,大破敌军,后来这个村子也因此被命名为“饮马庄”。

且不说家乡的历史渊源,单是她的风景就够清新别致的。最令我怀念的是一座“老桥”,其实她一点也不老,只是我一出生她就在那里了,我童年的快乐生活多半有她的陪伴。桥面宽阔平直,桥洞成半圆形,整座桥看起来坚固朴拙。桥下是条清澈见底的长河,河两侧的堤坝上种满了垂柳。盛夏时节,当村人们正在午睡时,我经常坐在河旁的大石头上远眺。河水清冽,碧波荡漾,垂柳依依,水中倒影更是摇曳生姿,这时清风拂面,我不禁一阵恍惚,好像置身世外桃源。据父辈们说,这条河从未干涸过,并且直通入海。

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河里摸鱼虾。记得有一次,河水不是特别深,刚刚没过膝盖,我穿着硬塑料凉鞋,一手撩着裙子,一手就去河里抓小鱼。鱼不大却溜滑得很,抓了几次都捉不住,好容易抓住一条,正要开心大叫,跐溜一下又从手心儿溜走了。本想向前走一步,刚一抬脚,咦?一只脚上的凉鞋哪去了?哎呀,一定是陷进污泥里了,我这下慌了,丢了凉鞋回家一定挨骂,也顾不得裙子沾湿了,弯下腰两只手就去污泥里乱抓,好一会儿才摸到那只鞋,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从泥水里拽出来。这下也不敢从河里待了,小心翼翼地爬上岸来,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洗洗脚,穿着湿漉漉的裙子悻悻地回家。

有了丢鞋的教训,应该不会下河了吧,可我就是不长记性。一次见小伙伴们都在河中摸河蚌,我也来了兴致,脱了凉鞋就下河去了。我跟在大孩子的身后,学着他们的样子在污泥里摸。这个比抓鱼容易多了,一会儿,我就摸了三四个鹅蛋那么大的河蚌。我跟着他们走,一会儿就走到桥洞下面。我有些担心滑倒,所以贴着桥墩走。忽然,我发现贴着桥洞壁的地方有好多河蚌,又大又多。也不知道当时在哪里找了一个袋子,总之摸了满满一大袋,晃悠悠地开心回家。一回家就嚷着要吃河蚌,可我父母是不吃这些东西的,就要我倒在一个大粗瓷盆里养着。我也很乐意,因为尝到了甜头,一连几天都会从桥洞壁的污泥里掏一兜儿河蚌回家。一天,我正拎着新掏的河蚌回家,发现养在粗瓷盆里的河蚌不见了。妈妈说,都臭了,所以就给扔了。我拎着新掏的河蚌站在空空的粗瓷盆前,早忘了是什么心情……

在老桥不远处的地方,是我们村的菜园,各家各户在那里都有一小块菜畦。村人们经常在那里种一些时令蔬菜,比如豆角、黄瓜、韭菜、白菜、萝卜,等等。你可别小瞧了这块小菜园,因为有它的存在,乡亲们一年四季几乎都不用买菜,并且还都是有机蔬菜。我最喜欢的就是跟爸爸去菜园里摘黄瓜、豆角了,那种错过采摘时节长老的黄瓜最好吃,摘下来在袖子上一擦,一口咬下去,清脆爽口,满嘴都是黄瓜的甜汁。你要是秋季来菜地里割韭菜,还能捉到肥肥的蚂蚱和蛐蛐呢,用狗尾巴草串成一串,回家热油一炒,又是一道美味。

深秋时节,村人们习惯在菜园里种白菜,小小的白菜种起来可不简单。天微微亮,父亲就和乡亲们一样早早地来到菜园里给白菜浇水。大家都挑一条宽宽的木扁担,去老桥下面挑水,扁担两头挂着两个大铁桶,走起路来吱吱咯咯。要是你赶巧路过此地,一定大老远就能听到这支扁担“交响乐”。我通常这时会跟在父亲身后一蹦一跳,不敢跟太紧,怕铁桶里的水溅出来溅到身上。有时走着走着,我会去采两朵盛开的野喇叭花。多半这样的清晨,我会陪父亲去给白菜捉虫子,乡亲们也是如此,浇完水,捉完虫才回家吃早饭,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可是如今这么好的菜园却早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大型的棉纺织厂。村人们早早起床不是去菜园了,而是去工厂上班。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骑着电车或开着小轿车,生活明显比以前富裕了,但再也吃不到自己种的蔬菜了,菜和肉都是从集市上买来的。他们每日行色匆匆地上班下班,有时经过老桥,熟人碰面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挑着扁担能说笑老半天,现在点头打个招呼就又各奔东西了。老桥的清晨,不再有以前的热闹,桥下的河水也没有以前那样清澈了。因为棉纺厂把大量的污水排放到河里,河水早已变得黑臭难闻,不说鱼虾没有了,水草也难生长。乡亲们用河水稀释了农药给庄稼打药,庄稼都死了大半。到了冬日里,黑臭的河水都不结冰。

童年的记忆中,除了老桥、菜园,还有一个荷塘令我记忆深刻。当时荷塘有两个,村东头一个,南头一个。村东的荷塘早已经干涸,里面长满了杂草,堆满了乱柴,早就进不去人了。小时候,我在那里捉过蝌蚪。那时,河边水洼里的青蛙卵子一坨坨,都是用手捧的。我们用罐头瓶子装了馒头诓鱼,去摘蒲苇的果实碰到青花大蛇被吓跑,还和邻居姐姐傍晚顶着月亮喊河里的鸭子回家——这些经历都是现在的孩子不曾有过的。

村南头是很大的一片荷塘。记忆中有三四个荷塘相连。里面中长满了荷叶荷花,荷叶挨挨挤挤,荷花这一簇,那一朵迎风摇曳。从荷塘旁走过,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荷的清香,听到蛙的鸣唱。尤其是夏夜雨后,荷塘中的蛙声此起彼伏,整夜不息,不禁令人想到“听取蛙声一片”。我是很喜欢这片荷塘的,尤其是喜欢吃莲蓬,小时候和小伙伴经常来这里摘莲蓬。我们在长竹竿上绑一个钩子,这样把莲蓬钩断了,再钩过来。一次,我抱着竹竿捞莲蓬,可是还差一块距离才够着。我小心翼翼地下了河,这时水还不深,只没过小腿儿。我探着身子去够那个莲蓬,靠近了不少,可还差一点,我早忘记自己已经在河里了,又向前跨了一大步,瞬间不知怎的就滑进了河里。眼看河水没到胸口了,我和岸上的小伙伴都吓傻了,还好我还知道抬起胳膊,一个同行的小姑娘把我拉了上来。上岸之后,我吓得大哭,另一个同伴说:“你再哭,不和你玩了。”说完就带着那个救我的小姑娘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记忆中,这片荷塘的莲蓬是最香的。

现在这片荷塘还在,只是面积小了好多,还没有以前一个荷塘的面积大。这里也不再有荷叶荷花了,而是改成了鱼塘。过年时,乡亲们常来这里买鱼,可是风光景物自然是不能跟以前比了。

家乡的面貌在这短短的几年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家的那个小院了。爸爸酷爱花草,所以在院子里种满了花草,不必说爬满墙头的凌霄花,不必说爬满墙壁只露着窗户的爬山虎;也不必说满园的虞美人与短枝牵牛花,更不必说南面墙脚的一大簇清绿茂盛的竹子,单单是老爸的各色月季花就让你眼花缭乱,有淡粉的、橘黄的、青黄的、紫红的、深红的,等等。还有碗口大的如同芍药的大朵月季,我最喜欢这一株了,可惜它一年只开一期花。不像其它品种的月季,能一茬接一茬,从春开到夏,再到深秋。

夏日傍晚,一家人习惯在院子的枣树下、月季花旁吃晚饭,撑一个小木桌,放几个木墩板凳。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清淡可口的粥饭,各自谈着一天的趣事,你一言我一语,一天的疲倦不知不觉就散去了。饭后,一人拿个大蒲扇,一个小马扎,有时拖一张凉席去村头路上乘凉,聊天。月亮初升时,每个胡同道口都坐满了人,这一堆,那一簇,摇着蒲扇聊天的,叼着烟卷说笑的,抱着孩子逗笑的——夏夜的乡村,在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氛中慢慢度过。

可揪心的是,随着城镇化的推进,我的家乡饮马村将要消失了,我的父老乡亲们将要失去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老屋,失去辛辛苦苦开垦的土地,所有关于饮马庄的一切,只能留在那遥远的记忆里了。

作者:苏珊珊,博兴县曹王镇第二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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