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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唐广申|四季荷塘

 新锐散文 2020-08-08

东方散文夏季版


唐广申,笔名:桔源。山东省邹城市人。《中国作家网》、《中国散文网》、《中国诗歌网》、《中国网络诗歌》注册作者,在《今日头条》设有诗歌、散文专栏。今年以来,已发表散文二十余篇,诗歌一百余首。


四季荷塘 

春暖荷塘

天一暖和,荷叶尖就钻出了水面儿,碧绿的圆盘慢慢地舒展开来,渐渐地铺满了自己的地盘儿。也有亭亭玉立的,在风中摇摇摆摆,象在给岸边的垂柳伴舞,又象是在给等不迭地换上了裙装的小姑娘打招呼。小燕子一趟一趟地在巢穴和塘坝边穿梭着,新的家就渐渐地成了样。不几天还会有一窝毛绒绒的小脑袋,你拥我挤地露出来,“唧唧喳喳”地唤妈妈。

有蜻蜓飞来飞去,或在叶尖上振翅,或在水面上轻掠。河面上就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氤氲开来,你挤我碰地交融在了一起。蝴蝶悠闲地转了一圈儿,还没有粉的、黄的、白的荷花儿在开放。看来是来早了,堤坝上的花儿、朵儿的早开了,鲜鲜艳艳的,很迷人。蝴蝶给荷叶、蜻蜓们展览了一遍花裙子,翩翩跹跹地飞走了。

新孵出的鸭啊、鹅啊的,被鸭妈妈、鹅妈妈东追西撵地从坝岸上赶下了水。试探地扑愣着黄黄柔柔的小翅膀,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划动着粉粉嫩嫩的脚蹼掌。嘴里还“喵嘎、喵嘎”或是“咯嘎、咯嘎”地鸣叫着,象是在显摆,又象是打招呼:“好玩呢!”,“这水好凉爽!”。也有爬呀爬地上了水面上的荷叶的,却不想一个脚步没站稳,又绒球般地落水了。荷叶上就溅满了水珠儿,晶晶莹莹地滚啊滚,一不小心又滑落到了池塘里。

岸边上一群刚放学的皮小子,戴着柳枝编的草帽儿,正拿了薄瓦片打水漂,有的瓦片一见水也就沉了底,有的却贴着水面窜啊蹦啊地向前跑,就溅起了一溜水花儿,象条鱼似的飞远了。也有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三折两翻地叠成了纸船儿,在岸边轻轻地放下了水,一阵风吹过来,就晃晃悠悠地跑远了。

谁家的小媳妇,穿着花枝招展的新春装,端着盆待洗的脏衣裳,一摇三摆地来到了池边上。她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块,蹲下身子试了水,就拿出衣服洗起来。石块是很好的搓衣板,揉啊搓啊的很好用,不一会儿洗完了。又撩起清水洗了把脸,不想却溅湿了绣花鞋,赶紧站起身来跺跺脚,收了衣裳回家啦。

太阳刚刚坠下了山,早有新出蛰的青蛙,急慌慌地在池塘边的石缝里探出了头,“嘟哇、嘟哇”地欢叫着,惊得鱼啊虾啊的乱蹦哒。荷叶却不理会这一套,照样在夜幕中悠闲地摇摆着。天上的星星在眨着她的眼睛,地上的小草随风梳理着新装,荷塘里还有新荷趁着夜色在疯长,也有花苞正悄没声地孕育着心事,她想随着太阳的升起把美丽绽放。

夏至荷塘

夏天的荷塘最是热闹。荷花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俊俏,你在这边绽开了笑容,她在那边露出了美颜。你涂了红胭脂,我就抹浅粉霜。每一瓣花片都娇艳,每一束花蕊都炫烂。却谁也离不开那墨玉般的绿,那月亮似的圆。

就这样挨挨挤挤,却不你挣我抢。个个亭亭玉立,却又不慌不忙。你送我碧波绿浪,我为你艳抹浓装。你给我结子孕香,我为你血脉灌浆。即使蝶舞蜂忙,或是旖旎风光,我依然与你相通,只为你蕴绿含香。一池的红黄粉白,满塘的绿意盎然。勃勃生机,惊羡了整个夏天。

可忙坏了小孩子,摘了荷叶戴在头上疯跑,或擎着长直的带杆的荷叶,就象撑着绿色的伞。也有受了莲蓬的诱惑,赤条条的下水的,一个一个拧下来抱在怀里,或是远远地扔到河岸上。岸边的小伙伴就你挣我抢的拾起来。也有落到水里的,就掰根树枝划拉着捞上来,或手扯手地用手捞。

等到水下的上了岸,顾不得身上被荷杆上的刺拉出的一条条红道子正蛰辣辣地疼,慌慌张张地套上裤头儿。各自抱了大大小小的莲蓬,你剥了莲子扔嘴里,我拿着莲蓬当电话、当话筒,“喂、喂、喂”地打电话,或伊儿哇啦地唱着歌。又商量着再去哪里野,就又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小姑娘们也是闲不住。她们也喜欢荷叶帽,却更喜欢莲子的甜脆与爽韵,喜欢荷花的粉嫩与芬芳,于是就央求了野小子摘上些莲蓬和荷花。也有不待见野小子的,就用长长的竹竿子,绑上个铁丝钩,双手或几个伙伴一起伸出竹竿钩到池塘。费了劲儿捞到了手,也顾不得再扛竹竿儿,就叽叽喳喳地跑到岸边的柳树下。

也不找块石凳坐下来,姑娘们就摘下荷叶帽扇起了风,或急急地剥了莲子填进嘴。更有小姑娘把小勺子般滑滑嫩嫩的荷花瓣含进了嘴,或贴脸上。也有荷叶杆上的青苔,或泥呀、水呀地弄脏了花裙子,就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就又来到水岸边,撩起捧清水揉搓着,还担心会不会留下印痕迹。直等到剥开一个鹅蛋般的大花苞,把一瓣瓣的花片轻轻地放到水面上,吹口气或用手搅了水,推动着几片粉的、白的花瓣,小船似地慢悠悠地往前荡。又把那朵刚刚剥出的、围了一圈金黄色流苏般花蕊的精致小莲蓬,轻轻巧巧地放在了玲玲珑珑的鼻尖下,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才让姑娘陶醉般地又笑了。

不管是野小子还是小姑娘,都喜欢坐个小马扎,拿本小人书,坐到水边来引鱼。用一块做蚊帐的纱布箍一个铁条做成的圆圈上,周周拴上四根吊线再合成一根,上面系在长长的木杆上,网里放上些花生饼、鸡骨头之类的东西。放进水里过一会,提上来就会有铅笔头般大小的鱼,也有虾米和泥鳅,活蹦乱跳地放到水盆里,回家里喂鸭子或用辣椒炒了吃。

但也有心急的,才放下水,等不大会儿就提上来,结果就会空空的或只有几个小小的透明小虾米。也有玩起跳房子、扔沙包,或翻绳、抓石子的;也有头抵着头蹲在地上,划了格子跳粪坑的;还有挖些小坑玩弹球的……就有人忘了去提网,等到玩够了想起来,提出水面傻了眼,别说鱼虾不见影,连网里的引食也不见了影。

黑夜里的荷塘也是不消停,鱼儿虾儿的比高似的向上窜,又扑楞楞地落入了水。大些的鱼会撒欢似地搅腾着水,就有浪花儿冒出来。惊得小蝌蚪一溜烟似的逃远了,青蛙妈妈们跳上浮萍或荷叶,或就在水草探出个头,“哇喔、喔哇”地抗议着,指挥着蝌蚪儿勇敢地游。

月亮升起来了,圆圆地象个大银盘。月光雾一般地缭绕在荷塘上,就有凉风晃动起荷叶和莲花,晚会似地手牵着手,翩翩起舞。青蛙也不再生鱼儿的气,欢天喜地地架起了鼓。就惊了岸边柳树上的知了猴,与青蛙一唱一和地赛起了歌。

秋收荷塘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荷塘也不例外。俗话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荷塘虽说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但也需要人们的劳动,但再辛苦的劳作也遮掩不了收获的喜悦。到了秋天,莲叶渐渐枯黄。秋风卷了莲叶,老了莲蓬,原来那种青嫩的莲子变得又干又黑,硬的象石子,小孩子就用来做弹球,做棋子,在地上画上几道三横四竖的格子来,玩吃子或跳粪坑的游戏。

老莲叶也可用来包食物,老莲子还可以用来当种子,等来年天暖的时候,泡在水盆里,看它一天天膨胀,萌出嫩黄的小芽,长成铜钱般大小的绿叶,在太阳下翠绿油亮,很是好看。还可以喂上几只小鱼,看它们悠闲地游来游去,有时溅起些水珠,洒落在荷叶上,滚来滚去,晶莹透亮。

深秋,收了庄稼,屯了白菜、萝卜,生产队里最大的一项活动就是泼塘扒藕。泼荷塘是一项快乐的劳动,也是一项繁琐的工程。四、五亩地的水塘,齐腰深的水,全靠队里的三十多个男劳力舀泼出去,那时村里还没有电,也没有抽水的柴油机,泼塘的方式是在池塘的东南角塘坝放水的地方,挖一条通向南河的水沟,放出约一半的水后,水再也流不出去了,就用草坯挡一道堤坝,用一根粗绳捆牢一只铁桶,两个人一组,一人抓住拴着桶的绳子的一端,靠用力一松一紧地拉绳子,舀水、甩出,舀水、甩出。两三天的时间过去,荷塘里的水终于被泼干了。

接下来,就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逮鱼、踩藕。塘里的鱼大的可三、五斤重,但很少见,一两寸长的小鱼最多。有鲤鱼、草鱼、鲢鱼、鲇鱼,也有半截指头般大小的青虾,还有螃蟹、甲鱼、黄鳝、血鳝,更多的是小鱼小虾和大大小小的河蚌。大人们把鱼虾之类的收拢到荆条筐里,最后按每家的人口或工分劳力进行分摊。甲鱼比较少见,常常是谁先逮到就归谁所有,村里人当时是不知道吃甲鱼的,只把它当作新奇的玩具,用细绳拴上,让孩子们牵着显摆。还要一遍遍地给孩子交待,千万别让它咬了手指头,否则就要等三天后驴叫它才松口呢!这种说法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当时村里的大人小孩却是人人都相信的。

河蚌也是不作公物收拢均分的,所以小孩子和妇女们可以到泥里踩河蚌。赤脚一踩,软泥里有一块硬硬的,那多半就是河蚌了,用手抠出来,用篓筐背回家,放到水盆里,一天拿出几只,用刀从中间劈开,往院子里一扔,就成了那一两只鸭子的美食了。河蚌也能吃,而且非常美味。把河蚌洗净煮熟,抠出肉来,放辣椒一炒,卷上煎饼,我们就可以边吃边去上学了。

捞完了鱼虾,就是踩藕,劳力们卷起高高的裤腿,赤着双脚在淤泥里踩来踩去,感觉踩到了藕的头节,再用手握住头,一截一截地起出长长的一根来。踩藕也是一项技术活,用力要巧,感觉要好。用力过大,藕节踩断,就不好把一根长藕收全了。感觉不好,就不知道藕的走向,不知道如何下手。藕收完了,好的由劳力们用独轮胶车推到集市上卖掉,断藕或藕尖藕节就每户一小堆地均分了。

捞完了鱼,踩完了藕,真正的活儿才刚刚开始,那就是挖堆泥。劳力们站在靠岸的地方,用铁锨把又黑又臭、又粘又重的淤泥一锨锨地甩到塘岸上,靠池塘里边的地方就用筐一点点地运到边上。一层塘泥全要甩到岸上,该是多重多累的劳动啊!小时候,以为泼池塘就是为了逮鱼挖藕。后来,才知道泼塘一是为了捞淤泥,好用作肥料,加上青草沤肥填地。再就是为了池塘存水,防淹防涝。藕和鱼只是捎带的收获罢了。

冬韵荷塘

冬天的荷塘,是国画荷韵的留白,是古瓷青花的律动。不禁想起了自己早年写下的一首小诗来:萧瑟秋风/卷了绿荷/枯了莲花/寒露冰霜冷雨下/雪掩了一池人家//鸳鸯吻颈暖/水鸭知羽寒/冰下游鱼戏青虾/累了湖心浮萍//夏日喧闹成烟霞/独留青云绕残阳/蹉跎了岁月/冷暖了人家//枯树空巢断桥边/孤舟独坐丹青染/一纸残荷/墨泪湿了素笺/留白处/嫩藕老了思念。

其实,冬天的荷塘很是热闹。放学后,宽敞的冰面就成了小孩子天然的滑冰场。虽然没有滑冰鞋之类的装备,孩子们穿着打着补丁仍露着棉花,甚至钻出了脚趾头的破棉鞋,照样玩得酣畅淋漓。看谁滑得远,看谁能蹲着滑,看谁和谁能牵着手儿转圈滑。你摔倒了,我也要故意倒下趴一趴;我滑远了,你也会赶快追上撞一下。

还可以打陀螺,看谁的陀螺做得好,看谁的陀螺转得时间长,看谁能打出能跳能跑的花样。也可以搬出桌子、凳子,在冰面上围着桌子做作业,玩棒子、老虎、鸡的纸牌儿。实在没什么玩儿,还可以几个人一起,跳高、落下的跺冰玩,听那种嘣嘣的震响,听谁跺出了劈啦啦破冰的声音,就赶紧趴到冰面,爬到安全的地方,那种落荒而逃,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惊喜和刺激。

年龄小的可以趴在冰面上看冰下的世界,有鱼儿游动,有水草生长。还可以拣冻面上的冻柴,莲叶杆、芦苇枝,被冰一冻,用脚贴着冰面一踢就掉了,收拢了就是很好的烧柴。孩子们就这样野玩,就这样疯跑,哪管鼻泣擦亮了袖口,哪管耳朵冻破,双手红肿到裂口,照样抓着冰暖出水,照样团雪球打雪仗。没有谁说冷,没有谁喊疼。一阵高喊,一片欢笑。欢乐了冬天,幸福了童年。很象国画的风景,更似古瓷的青淡,给人惊喜,让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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