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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润芳 图片提供/润芳  【作者简介】润芳，原名申芳玲，教师一枚。兴趣广泛，而无一专；无事宅家，养花饲狗。率性固执，豪爽仗义，人送外号“独行侠”。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天阴着，寒风从坟地刮过来，塬上的一条土路上，一个小女孩从走亲的队伍中掉队了，意外遇到一只特殊的“狗”。这只“狗”太特别了，与她平日在村子看到的不一样，庄严威武，灰绿的眼睛里并无凶光，她停住脚步，“吆，吆”同时伸出双手作呼唤状，她忘记了拜年的事，与那只“狗”玩了起来…… 是啊，在一个三四岁孩子眼里，狼和狗有什么区别呢？然而也许她并不认为那是一只狗。那时的乡下孩子没有看图识字，也不上幼儿园，他们认识世界最直接的就是眼睛。 林场的房子紧靠郁郁葱葱的群山，没有后墙，夜里松涛声如海浪涌来。一日夜半，忽听得外面有人喊：“狼进场子了……” 父亲翻起身穿上棉大衣，说了句“我出去看看。”从门后提了猎枪，拿着手电筒拉开门出去了。 母亲似乎不在意，坐起来听了听，又睡下了。 我躺在床上紧张地听着，外边有说话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狼也许是饿了，进场子寻吃的，这寒冬的夜里，院子里除了一堆一堆摞得方方正正的木头，什么也没有。不过，厨房后的山脚下有场里养的猪，哎呀，会不会把猪吃了？ “妈，狼会不会把猪吃了？” “赶紧睡觉，啥事都没有。” 外边人声远了，小下去。发生了什么事呢？ 过了好一会，父亲回来了，我问父亲：“狼真的来了？跑了吗？” “没事，睡吧。” 早上起来，我在场子瞎转悠，找狼是不是留下粪便等痕迹（因为我听说狼的粪便干了后是灰白色），未有所获。 父亲年老以后，一次闲聊，我问起此事，父亲已不记得，只说冬天常有野猪、羊鹿子进场子寻吃的。 七八岁上，再不能自由地闲逛，开始在村小学念书。放学后，家里总有干不完的零碎活。到了暑假，母亲常打发我和弟弟去塬上外婆家。那时去外婆家，途中要经过一片坟场。大暑天的中午，我和弟弟走累了，躺在一棵柿子树下歇脚乘凉。 一个提筐割草的大爷路过，对我和弟弟说：“娃， 不敢在这歇，有狼，赶快走，歇脚要在村子有人的地方。” 我们听了，吓得起身快走，一步没敢停一口气赶到外婆家村东口，靠在墙根阴凉处，又热又渴又累，半步也走不动了。过了好久，才一步一步挪到外婆家。 一次从外婆家回来，舅舅不在，妗子和外婆把我送到大坡口，看着我下了坡，叮嘱我快走，天晚了，小心有狼。我一路小跑一直到村口才放慢脚步。 我能自己读书看故事了，胆子却愈来愈小了。 为了躲避母亲让我学纺线、搓棉花捻子，晚上常常和婆睡一个炕头。婆穿一身粗布黑衣，盘腿坐在窗下，一只灰猫卧在她身旁。她常说古经，不知真假。 解放前，一个冬天的夜晚，家里养的一头老母猪被狼吃掉了。对于一个穷困的农家是很大的损失，婆心疼很久，几乎每天夜里她都叮嘱伯父他们把门户收拾好。 我问婆：“怎么吃得？狼怎么进来的？” 婆说：“怕是从窑背上下来的。” “谁看见了？”婆没有说。 我们那乡下都住窑洞，全村窑洞顶背家家相连，从南到北形成一大块长方形平地，长满荒草。我家靠院子南边那排窑洞背上，有条土坡通到院子里。 后来我又问过母亲，她也是听说，据说圈里、圈墙上都有血迹。 我见过杀猪，那声音撕心裂肺，怎会没有一点动静？何况那么大一头猪，狼一时半刻吃不完，那它又是怎样把那半死的猪弄走的？难道来了几只狼？越想越觉得那个冬夜惊心动魄，疑云重重。 不过想必婆不会错。那时故乡人烟稀少，地僻而幽，狼冬天出来寻吃的大约是有的。 一九七三年国家动工修西延线，村子来了大批工人，操着各种口音，搭帐篷，建厂房，栽电杆，拉电线；大型机械、材料不断地运过来，日夜机器轰鸣。 乡亲们很新奇，不知这些人从何而来，但知道要修铁路了，以后出门就可以坐火车，很方便。 村里人热情地帮助一些工人解决生活上的困难，我们家就免费让一对青海回民夫妇住进来（家里现在还有一只小板凳是他们留下来的）。渐渐的时间长了，村人发现有些工人的一些行为不可思议，他们有猎枪，喜欢打野物吃。兔子、鸟雀、蛇，看得到的，来者不拒。在乡亲看来，这无异野人：“怎么什么都吃？” 十多年后铁路虽未全线贯通，但去三十里外赶集办事可以坐免费火车，轻松方便。村里人说，自从修了铁路，再不见狼，人们的所有警惕似乎可以全部解除了。 又过去了几十年，进入新时代，乡亲们的生活愈来愈好，出行更方便，从村里坐上火车可以南到上海，北到内蒙。 逢年过节回乡探望长辈，大家谈论的话题发生了很大变化，乡亲们不谈论狼很久了。大家早已忘记了曾经隐在生活里地威胁。 儿子小时候，带他去动物园，对他讲起我小时候的狼故事，儿子很吃惊：生活中能见到真的狼，而不是动物园？让我们专程带他去书城买了一本科普读物《狼—孤傲的守望者》。 有时想，那个正月天，和狼玩的孩子是我吗？总觉得那是一个梦。 有一段时间，老梦见狼，而且是一只白狼。总是在一个黄昏，刮着大风，天昏昏，地黄黄，视野里没有一点有生命的东西，狼在追我，只好没命地跑，好在是下坡路，跑到一个坟头前，累得栽倒，一下子惊醒，半天惊魂方定，四下里看看，房间里黑乎乎的，狼在哪里？ 《作家荟》微信号stzx1234567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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