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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小小说】古月《爱情就象栗子花》

 作家荟 2020-11-03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古月

【作者简介】古月,中学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二毛走进铁皮工棚,工头老乌和几个工友正在打牌。工棚的铁皮被风吹得啪啪地响,昏黄的电灯泡摇摇晃晃。烟味,汗味,霉味,嘈杂声充满了整个房间,男性的荷尔蒙使人躁动不安。

二毛对老乌说:“我要请假。”

“请假做啥子?”

“我要结婚。”

“你老婆都没有,结啥子婚。你娃老壳昏。”

工友们哄笑,他不是老壳昏,他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还没有睡醒。

现在农村结个婚,彩礼没有十万八万的,连丈母娘面都见不到,城里没个房子,哪个姑娘跟你扯结婚证。一穷二白的二毛说要结婚,谁会相信?

二毛他们的工地在大青山栗子沟,山高沟窄,雨水充沛,河水湍急。修围堰,修导流渠,修土石坝,二毛初中毕业就在这河滩上修电站,已经工作一年多了。二毛穿着水靴戴着安全帽,手握电动振动棒把从仝车上倾泻下来的混凝土搅匀搅实。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打湿了上衣,打湿了内裤,二毛感到浑身不舒服,手上动作就慢了许多。

一起工作的老光棍骂到:“二毛,你娃软沓沓的,是不是男人?”

另一位结过婚的男人笑道:“青勾子娃儿一个,算啥子男人嘛。”

二毛把水泥浆打起,回道:“球话,我日你妈。”

太阳正毒,照得河滩里的石头梆硬。河岸的树木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栗子花开得正艳,黄白的色彩,一片一片的。阵阵风儿吹过,空气中充满栗子花刺鼻的气味,让二毛很难受。

这里离镇上十几公里,镇上的发廊是工友们下班常去的地方。理个发,洗个头,让发廊女的手在头上抠啊抠,在发廊女身上挨挨擦擦,说点诨笑话。男人们半年一年回不了家,夜夜被子搭凉棚,身子憋得难受,只好到镇上看看大姑娘小媳妇,望梅止渴了。

镇上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发廊女都把二毛当小娃娃,只有一个长有雀斑的胖姑娘爱与二毛搭话,给二毛吃桔子,吃瓜子。二毛把工头发的零用钱都花在这里,三天洗头,五天理发。二毛与胖姑娘熟了,就想与她耍朋友。

胖姑娘问:“二毛,你城里有房吗?”

“没有。”

“那你有存款没得呢?”

“工钱还没有结呢。”

胖姑娘说:“你算了吧,什么都没有,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二毛再去,胖姑娘便不怎么理他。二毛在镇子上瞎逛,穿梭在赶集的人海里,有无限的忧伤。赶集的人来来往往,谁会在意一个毛头小伙子的心事。二毛觉得去镇上没了意思,天黑了就在工棚里玩手机。

她就是在手机上认识的。

他们或许是从几句问候开始的,网上情缘大多是相似的,象歌里唱的。

“有一天我的手机里面,显示一个网名叫情缘,翻看她的空间照片,情缘留言诗句缠绵,第一次和她手机聊天,好像相识她好多年,心心相连视频相见,密语甜言无话不谈……”

一个无意的微信,引出了令人唏嘘的爱情。她是一位单身母亲,带着一个6岁的女孩子。那个男人,曾经山誓海盟的要和她一起过日子。她离婚后,他却要她只做他的情人。稍不如意,还拳打脚踢。她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暴力。

“你能给我安慰,让我不再流泪吗?”

“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不敢奢望爱情,但我再也不想忍受他的暴力。”

“别怕,我来收拾他。”

只有初中文化的二毛,也聊不出甜言蜜语,简短直白的话语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那颗悸动的心。起初或许只是同情,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能振救她的人。一到下班,二毛就窝在工棚里等待她的微信。聊天的内容也由开始的戏谑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关怀。

“我们这里下雨了,你们那里呢?”她问。

“下了。”

“下雨天要注意安全哦。”

二毛也问她:“他还来骚扰你吗?”

“还来。”

“晚上把门反锁好哦。”

“嗯。”

“我好想你哦。”

“我也是,么么哒。”

他们就这样聊着,象很多网上情侣。“习惯等候网上的你,所有的事都没意义。每一次的等待,都像过了几个世纪。”

工友们都觉得二毛突然安静了许多,叫他下来打牌,不来。叫他到镇上去,他不去。白天干活,也精神了许多。只是向工头借钱的时候多了,一会儿母亲病了,一会儿母亲去世了。其实二毛的母亲在他五岁时就弃他们父子而去,父亲去世后,家里便再没有亲人。钱都给她买了礼物,有情人节的鲜花,也有妇女节的衣服……

她穿上他买的衣服给他发照片,发视频,问他,好不好看?他说,好看。二毛也给她发照片,河滩,电站,还有大片大片的栗子花。她说,景色好美啊。终于有一天,她说,我们见个面吧。他说,要得,要得。于是向老乌请假。

他乘火车,又搭汽车,终于到达她的城市。她给他做饭,她给他洗衣,把他当成家里的男主人。他拥抱着她,紧紧地,他对她说,我要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侮。他们就这样住在了一起,不管年龄差距。

那一天,正是她的生日。蜡烛点起,蛋糕摆起。烛火照着她的脸,画面温馨而浪漫。二毛看着坐在桌前的她和那个小女孩,幸福满满。他说,许个愿吧。

她说:“我们结婚吧。”

二毛说:“这是我最想听到的话,我终于有个家。”

二毛握住她的双手,说:“我爱你,你好美丽。”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不请自来,或许他记起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看到他们俩,他就火起。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向桌子上撞去,他用脚踢她的腹部,骂她是不要脸的婊子。二毛把她拉在身后,冲上前去,与他扭打在一起。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瓶,砸在二毛的头上。二毛头破血流,渐渐地就落了下风。她拿起桌上分蛋糕的刀子,向他刺去,他倒在了血泊中。

在铁窗中,二毛头缠绷带,身穿囚服。记者问他:“你知道杀人的后果吗?”

“知道。”

“你后不后悔杀他?”

“不后悔。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是男人吗?”

“你希望她等你吗?”

“随她吧。爱过了就是爱过了。”

“你想对家人说点什么吗?”

“我没有家人,没有什么说的。”

“怎么会没有家人呢?”

“都死了。哦,对了,麻烦你给老乌捎个信,余下的工钱都给她吧。”

当地媒体报道这么说,两天前在我市发生的杀人案是三人情感纠葛引起的,嫌疑人二毛主动投案自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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