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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延力:山丹花开红艳艳|散文

 作家荟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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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聂延力

【作者简介】聂延力,蒙古族,内蒙古作协作家 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信用联社职员。出版散文集《骆驼脖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夏天北方向阳的山坡、地头、林间、草地盛开一种红色的花朵,也有橘红色的黄色的,一丛丛开得鲜艳如火。一尺多高的茎干上狭长的叶子纤细好似松树叶,六片朱砂红色的花瓣向外卷起,中间花柱,枣红色的花蕊散开浮着细碎的花粉,花瓣上闪着晶莹的露珠,微微垂着娇羞的头阳光下开得娇嫩,红得亮丽。北方人把这种植物叫红花子,上学才知道这种植物学名叫山丹花,也称野百合。

这火红的花朵伴随我走过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山川,如蝴蝶般自由自在徜徉花间。我的小学校园坐落在一座山脚下,学校简陋几间茅草屋,教室是两个年级合用,左边一年级右边二年级,好处是我们这一年级的小学生也能听二年级的课。我的小学班主任刘老师,梳着短发,蓝色上衣圆脸厚嘴唇,我一直记得母亲说的话:你们刘老师高小毕业,是咱们村子喝墨水最多的人。学语文学数学还学打算盘,学算盘的课最有趣,老师把一个木算盘挂在黑板上,教我们背珠算口诀:一上一,二上二,一下五去四……一下一,二下二,一上四去五,教室噼啪、噼啪声响成一片。

一口老钟“铛  铛”的敲响,下课的钟声一响,我们的小屁股离开长条板凳飞也似地跑出去。小学我们最喜欢下午的大课间时间,这样就可以撒腿往后山跑,六月的山坡对我们这些孩子有着迷人的诱惑,它是我们童年的乐园。山坡野花盛开,草青青,粉色的杜鹃花压满枝头,一簇簇火柴帽般的断肠草开得美丽,这两种花我们从来不碰,大人告诉我们有毒。鸽子花素雅有种遗世独立的清高,一堆堆骆驼蒿长得极其旺盛,冬天我们这些孩子会背着花篓到后山薅骆驼蒿,它是好烧的柴火。在石缝间生有酸塔,翡翠般芽瓣饱含汁水,吃到嘴里那个酸呀!酸倒牙。

有一种花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最爱,那就是红花子,山坡上的红花子开得火红,绿草配红花那才叫自然美,为什么那么爱这种花?因为它是能吃的花。用手掐一朵迫不及待放到嘴里,一股甜润的清香在唇齿间回味,心里是一种甜蜜的满足感。红花子的根也能吃,白色圆锥形鳞片一层层,吃到嘴里粘滑甜爽,我们这些小孩子从不拔红花子根,明白留着根明年继续开花。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苦日子渴望甜,最渴望的是吃一勺白糖饱味蕾。记得我的亲戚说他十几岁的儿子偷偷地用手指到猪油缸剜猪油吃,这是肚子没有油水苦的,一个人肚子空时最大的欲望就是吃。

我们几个女孩满山坡跑着吃着笑着,嘴里喊着:“你们快来这里,有好大一片。”女孩子似翻飞的蝴蝶飞过来,“哦,真多啊!”我们吃的正来劲,“铛 铛”一阵敲钟声,有人喊:“不好了上课了,我们快往回跑。”这时才从贪吃中清醒转身撒腿往山下跑。

刘老师站在班门口焦急的瞭望,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我们转身进班,我们腿抽筋般的挪蹭着进了教室,刘老师生气地说:“课间这么一会,你们还跑到后山逛一圈,给我站一节课。”我们低着头不言语,刘老师喊:“你们几个抬起头来。”刘老师看到我们嘴唇边粘的红色汁水什么都明白了。“你们上座位去吧!以后不要往后山跑了。”我们偷偷地笑心里翻滚着红花子的甜蜜。

十八岁那年夏天我要离开家乡到旗里上班,我坐在后山坡的石崖上,手里拿着一朵红花子摘一片放到嘴里嚼,一番滋味在心头。童年少年已逝,新的人生开始,远方未知的路未知的生活,让我忐忑不安,一颗渴望漂泊的心向往远方。

放眼眺望,家乡如一块绿色织锦如一幅翠绿的油画生机勃勃,远处一座山像一头骆驼在辍饮乌力吉木伦河河水,那时我们公社叫土木富洲公社,蒙语寓意骆驼脖子,是因这座山而得名。乌力吉木伦河从遥远的天边蜿蜒流过似一条银色的哈达穿过织锦,河对过的山包上有一棵孤树,远望孤零零地伫立在山包,关于那棵孤树有很多传说,我一直想近距离看看那棵孤树,一直没有去过,要过河要爬山很远。西边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山地,我知道那是荞麦花盛开的田野。一条沙石公路有拖拉机、班车驶过,扬起一条如烟雾的尾巴,我即将沿着这条路走出去……

不惑之年,我再次回到家乡坐在开满红花子的山坡上,感慨万千,当年那个在花间跳跃的女孩发髻间有了白发,脸上生了皱纹。三十年多年的岁月五味杂陈在心头,得到的失去的痛苦的欢欣的一切都走过去了,漂泊的心对家乡满怀柔情,我的故乡我拿什么奉献给你呢?惟有拿起手中的笔对你倾诉衷肠。再次远望我的家乡心中是欣慰,心里涌动一种红花子的甜蜜感,我的家乡经过沧桑巨变现今如山丹花般红艳艳。我坐在长满红花子的山坡上听阿宝唱《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一遍遍反复地听……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红艳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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