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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奇女子吴淑姬:一怒休夫,我的人生我做主

 唐诗宋词古诗词 202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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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淑姬:一怒休夫,我的人生我做主

作者: 杨爱妹,来源:ID:tsgsc8

吴淑姬,宋代著名女词人。父亲是秀才,家贫、貌美,慧而能诗词,与李清照、朱淑真、张玉娘并称宋代四大女词人。

黄升在《唐宋诸贤绝妙词选》中收录吴淑姬词作三首,并写有:“淑姬,女流中黠慧者,有《阳春白雪》词五卷,佳处不减李易安。”

01

小重山·谢了荼蘼春事休

谢了荼蘼春事休。

无多花片子,缀枝头。

庭槐影碎被风揉。

莺虽老,声尚带娇羞。

独自倚妆楼。

一川烟草浪,衬云浮。

不如归去下帘钩。

心儿小,难着许多愁。

苏轼言:“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喜爱荼靡花,爱到荼靡,爱在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最刻骨铭心的时光。

荼蘼花,氤氲着淡淡的忧伤,有着独特的气质。不与争春惹人怜,怜它是开在春天最寂寞的花,我也是寂寞的,因而更能体会寂寞的气息,是别人不能理解的小幸福。

喜爱荼靡花,喜爱古典诗词,尤其是在深远的意境里,千百年前那些的美丽与哀愁,都在眼前浮动。荼蘼花对我来说,一直都存在着极大的诱惑,仿佛那些无形的、凌乱的愁绪,都可安放似的。

哪个少女不怀春?吴淑姬也一样,淡淡的伤感,一道茕茕孑立的清瘦身影,一阕花开到荼蘼,开到她的词中。

暮暮之景,她不写满地落红,而写枝上残花;不写风雨摧花,而写风拂槐影;不写杜鹃啼血,而写莺声犹娇,清丽雅致,“无多花片子,缀枝头”流落出凄清之美,荼靡将谢未谢,春事将休未休。

“独自倚妆楼”,倚楼凝望,少女情怀总是诗。

过尽千帆皆不是(温庭筠),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柳永)。吴淑姬的词中,远望的不是舟,而是“一川烟草浪,衬云浮”的动景,烟草之意象,寄以抒怀,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范仲淹)。试想:连天烟草,衬着浮动的白云,犹如浪涛滚滚,铺天盖地而来,哪里有归舟可见?意蕴愁苦可想而知。

吴淑姬用“一川烟草”来形容愁之大,愁之多,这在贺铸的《横塘路》词中已用过。但在烟草后着一“浪”字,实属吴淑姬独创。《古今词统》眉批云:“竹浪、柳浪、麦浪与草浪而四”,即指吴淑姬自创新词“草浪”,直可与前人所创“竹浪、柳浪、麦浪”相媲美。

陆昶在其所著《历朝名媛诗词》卷十一处曾评吴淑姬言:“笔甚轻倩,能以致胜,人云不减易安,却不及易安温雅。”

“袭故而弥新,沿浊而更清,便是上乘”。我喜欢这种,意境柔美婉约且翻新出奇的词。

荼靡花,也可制作荼靡酒。宋时,人们把一种叫做“木香”的香料研磨成细末,投入酒瓶中,然后将酒瓶加以密封。饮酒的时候,开瓶取酒,酒液已经芳香四溢,这时在酒面上洒满荼蘼花瓣,酒香闻来正如荼蘼花香,文人墨客多有亲昧。

02

惜分飞·送别

柳依依拖金缕。是我朝来别处。

惟有多情絮。故来衣上留人住。

啼红空弹与。未见桃花又去。

一片征帆举。断肠遥指苕溪路。

才女多情,多思,易伤感,在她的文字里,一花一草皆有情。

自古文人爱咏柳,“柳”常出现在古典诗词之中。借柳起兴,吴淑姬别出心裁,写柳絮多情,似有意飞来留在亲人的衣衫上。巧妙地借物比人,草木尚且这般有情,更何况有着丰富情感的人呢?然世事,真的有些叫人无可奈何。

时光匆匆人亦匆匆,还未看到家乡的桃花开得那么灿烂,又要离去了,难免教人多思,流露伤感情绪。

一树桃花一树诗,千树花语为谁痴?

本该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美好时节,却要面临分别的心痛,如此作对比,不禁让人黯然伤神。

这样离别的场景,该有多少感情要倾诉,该有多少叮咛的话要说,如采用平铺直叙,反倒会淡化了情意,吴淑姬借用了“柳絮”与“桃花”两个意象的创造,表达心中千般不舍,实为巧妙。此词文意情真意切,深婉入微,读来有很强的感染力。相聚时难别亦难,征船扬帆之时,眼望着“他”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身影变得模糊了……

03

长相思令·烟霏霏

烟霏霏,雪霏霏。

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

从教塞管催。

这阙《长相思》词,是吴淑姬在与丈夫对簿公堂时,献给太守王龟龄(字十朋)的自述陈词。王龟龄赏叹其词,判决离婚。

先来说一说,事情的缘由。

到了婚配的年纪,父母为吴淑姬说了一门亲,男方是一个富家子第。婚后不久,吴书姬便发现丈夫是一纨绔子弟,成日拈花惹草不说,还对她轻则骂,重则打。想到自己从小随父吟诗作词,以风雅为荣,如今嫁了这样俗不可耐的人,心中极其悲凉。

一日入夜,吴淑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起身披衣来到院中,微风轻抚、月色皎皎,顿觉心旷神怡。突然间,酒气熏天的丈夫从外面归来,见她独坐赏月,怡然清孤,就来气对着她吼:“你就知道成天吟诗填词,难道不能陪我喝喝酒吗?”她无语凝噎,内心深处是深深的失落。想起自己少女时的憧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丈夫根本不懂花前月下,吟诗作对,还如此糟践自己,吴淑姬心中满是苦楚、悲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天给了她美貌,给了她才情,却没能给她一个好的婚姻。尽管她甘于寂寞、甘于忍让,最后还是闹得不可开交,吴淑姬怒极之下提出离婚,夫家顿觉没了脸面,反以不守妇道,把吴淑姬告上官府,她被打入大牢。

官府里的僚属听说,鼎鼎有名的美女词人关押在监狱里,都想一睹才女的风采。几个僚属到监狱里来看吴淑姬,但见吴淑姬虽带枷锁,却风度不减,气质高雅。于是置了酒席,让其脱去枷锁侍饮,又曰:“知汝能长短句,宜以一章自咏,当宛转白侍制为汝解脱,不然危矣”。

吴淑姬看了看窗外,飞雪刚过,梅花正放,提笔立成一阙《长相思》,于是“诸客赏叹,为之尽欢。”僚属们信守承诺,把此词转交与王龟龄。王太守见吴淑姬虽然衣衫不整,眉宇间却自有几分清雅之气,再看那富家子第粗俗不堪,心下明白几分。听过二人陈述后,判决他们离婚,吴淑姬松了一口气。她用文字救了自己一命,重获了自由。

这阙词,开篇从《诗经·采微》里:“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意境入手,再以狱外雪压梅枝的景象来暗喻自己未曾审理明白,就蒙冤受屈的实情。紧接着说自己被这一场官司打击得晕头转向,真是“终日昏昏醉梦间”,人间的美景从此不属于她。绝妙之笔,婉约之情,构成一幅含冤受屈图。难怪王太守会“亟使释放”。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霏霏叠字,大雪纷飞之际,无情的雨雪正摧残着梅花,她委婉地表白内心的渴求,期待获得自由。可残雪堆积在梅枝上,似压得人透不过气的负重感,春天是否还会再来?此处以环境描写暗语她自己的处境,无人可倚靠,任人欺凌,而心中所向往的春天,会在何处?何时到来呢?

“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从教塞管催。”霜雪欺凌中的梅花,有着傲霜斗雪的精神,有着无比高洁的灵魂。而这株梅花,比喻的就是吴淑姬她自己,借物自咏,笔法运用得细腻婉转,使之读来寓意深刻,真切感人。她的内心在呐喊:一切不实指控,玷污我的冰清玉洁,又扭曲我的形象,那就任凭他们欺压霸凌,直到我如梅花般凋零、败落么?

惠淇源在其《婉约词》书中收录了这首词,并注解为:迎春小词,以景衬情,寄喻颇深。春日且至,而窗外烟雨霏霏,雪堆梅枝。不禁想到“春从何处回”。

此后,吴淑姬回到娘家,对父母有言:除非手中断簪复合,否则不再嫁。

吴淑姬的才名,一直传到清代。据说清朝末年,广西鹿寨县马村有个叫马良的书生外出访友,天黑了才回家,路上遇到滂沱大雨,就近借宿莫家。莫家原是大富人家,懂得几句诗文,以附庸风雅为乐,便与马良对答诗文。莫公的女儿隔窗听得一清二楚,对马良的机敏、才情起了爱慕之情,走出房门要求与马良对句。她说:“杜诗汉名士,非唐朝杜甫之杜诗。”马良立即对道:“孟子吴淑姬,岂邹国孟轲之孟子。”

只可惜,命运对这位才女很是吝啬,没能给她好的婚姻,对薄公堂,累及身心。好在她的才情,让她在文学的广阔天空找到属于她的自由,余生不寂寞,诗词慰心安。她似一颗明珠熠熠生辉,留给后人无尽的念想。

-作者-

杨爱妹,一个爱诗,爱生活,简约、斯文的女子,唐诗宋词古诗词专栏作家。本文首发唐诗宋词古诗词(ID:tsgsc8),如需转载,公众号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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