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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金拥军 图：来自网络 母亲曾是乡村里的赤脚医生，对医学方面也略知一二，但她所掌握的那点医学知识，却没能拯救自己。 1980年5月7日，我和姐姐去上学了，父亲去了学校，而因为身孕独自在家的母亲，却因早产生孩子大出血，父亲赶到家时，母亲已经没了气息，就这样，她撇下了父亲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走了。那一年，姐姐10岁，我7岁。 爸爸眼看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天天愁得没有办法，还不能耽搁了教书，就委托姥姥来照顾我们，但第二年，姥姥在雨天去菜地里割韭菜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导致骨折。于是，我和姐姐又回到了失去母亲时的样子。 父亲在离家五里多地的一所乡村中学，做初三的班主任，为了照顾我们，原本住校的他，不得不每天数次回家为我和姐姐做饭，那时，父亲的生活一团糟。 1982年的11月18日，继母来到我家。她是隔壁的三奶奶介绍过来的，老人家拍着胸脯再三保证继母的人品，父亲这才点了头。事情定下来以后，父亲亲怕我心里有疙瘩，望着我艰难地开了口：孩子们，爹也是没有办法…… 继母长得漂亮，高高的个儿，细长条，一双大眼双眼皮，一表人才，人见人夸，都说父亲有福气，娶这个媳妇比我母亲子强得多！ 继母过门时，没有嫁妆陪送，唯一带过来的一件像样家具，就是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 三奶奶说，继母和她娘家是同一个村，年龄比我父亲小三岁，继母为人很好，出嫁后，五年都没有生育，后来对方就和她离婚了，她只好又回到了娘家。她是一个很热心的人，相信会对你们很好。 三奶奶虽然这样说，但我和姐姐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因为我们不想把让父亲的爱，分享给一个我们素不相识的人。 看到我和姐姐敌对的眼神，继母不以为然，刚过门第二天，我们上学后，她就把零乱的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中午回家时，我和姐姐看到整洁的样子，就去吃饭了。 每次我吃晚饭的时候，继母就会对我说：“俺家小军最懂事，每次都像姐姐一样，做好功课再出去玩！”在继母的忽悠下，我把作业写的既认真又工整，在家里的墙壁上，贴着很多奖励我和姐姐的小红花。 继母手工活很好，他把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姐姐冬天的袖套上，也被继母绣上了各种花的团案，夏天的裙子，也是继母做的，姐姐穿出来，惹得很多小伙伴和同学们的羡慕，很显然，姐姐提起继母，就是一脸的骄傲，她的心已经被继母“收买”了。看到姐姐那种没出息的样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时，父亲的工资还不足百元，为了让我们吃得好穿得好，继母把理屋后的乱石堆，花了三天时间整理出来，开辟出了一块近二分地的小菜园，里面种满了四季的蔬菜。天冷的时候，她就自己动手，把竹竿劈开，卧成一张张弓的模样，搞起了蔬菜大棚。 同时，继母还在偌大的院子里，养了鸡鸭鹅，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杀一只，给我们解馋。 后来，父亲调到镇上教书，他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因此，我们和继母的交集越来越多。 继母虽然很好，但我总觉得和我有一些芥蒂，看到忙碌的时候，我就油然想起了去世的母亲，我担心，如果我接纳了这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的女人，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会不能原谅我。 继母很爱我，我始终无可否认，但她绝非溺爱，对我们说话做事，都有一些明文的规定，譬如，家里来了客人，要大大方方热情的打招呼，譬如吃饭夹菜时，不要满盘子乱翻，譬如，和人交往，宁愿抱着自己吃亏的态度……继母的话，也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慢慢地塑造着我的人生观。 三年级时的那年寒假，半夜里我忽然发了高烧，口干舌燥的我，要喝开水，继母一摸我发烫的脑袋，连忙让我穿上棉衣，骑上自行车就带我去乡镇的医院，谁知当晚外面下起了大雪。无奈她只好背着我前往。那时还没有撤乡并镇，最近的一个乡，离我家也有三里多路。 由于那时穿的较厚，继母一路上一会抱着我，一会背着我，到达医院时，她已经湿透了，看着她头上散发着的“雾气”，我难过的哭了。挂过盐水滞后于，在回来的路上，天都蒙蒙亮了，她只顾埋头看我，却不料在下坡时，一下子从路上滚到坡底。 为了担心我受伤，她本能地把我护着，当看到我毫发无损时，她才从惊悸中缓过神来。那一刻，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竟激动地抱住继母，轻轻地在她耳旁叫了一声“娘”，她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欣喜的表情。一声“娘”，在她的心里胜过万语千言。 也许我受母亲的遗传，在小学五年级时我患上了偏头疼，在乡里各医院治疗，都不见好转，一位医生告诉继母，终于的偏头疼比较顽固，有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治愈。但继母并不灰心，她四处求问，后来她骑车去百里之外的金乡县，在一个老中医那里，寻得了偏方。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就把蒜秸、黑槐枝、胡萝卜樱等，放在锅里熬煮，然后，不断轮换着，用热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如此反复半小时之后，又给我按摩半小时，我每次都是在继母的爱抚下，进入梦乡。 经过继母四个多月的持之以恒，我的偏头疼终于消失了。我知道这是神迹。是继母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了上苍。 日子如流水一样，一去不返，继母在这些年里，始终任劳任怨，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和姐姐，披星戴月，废寝忘食，但她全然不顾这一切，虽苦犹荣。 功夫不负有心人。继母的操心没有白费，汗水没有白流，虽说脸上早已爬满了核桃皮似的皱纹，我和姐姐先后考上了大学。当人们问及这事儿时，继母总是笑眯眯地说：“哎，孩子们长大了，我吃些苦也值了！” 后来，父亲退休了，他重新收拾了老家的房子，回到了老家，和继母妻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继母总算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在退休的第二年，突然得了心肌梗塞，竟然没有抢救过来，临死前，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就这样辛苦了一辈子的继母婶，到老来，还是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村里人看到她，都会禁不住摇头，说她怪可怜的。
记得我女儿出生的第一年，我带着她们母女回老家，继母高兴地忘乎所以，凡是来我家的人，她都抱着让人看来看去，并不在住说着女儿身上的优点，继母当时还郑重地告诉我：我要好好攒钱，等孙女长大了，供她读书。 事实上，继母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有高言大志，她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用和蔼可亲的态度，用任劳任怨的担当，来践行着一位母亲的使命。 前天，我去乡下去看继母，同时也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对门那家的房子，我在月初已经买过来了，想接继母到我那里去住。 忙碌的继母正在门口给蔬菜浇水。深秋，温暖的阳光照在她饱经风霜的笑脸上，知足而慈祥。她说，自己在家再忙一年，明天国庆节过后，一定和我们住一起， 我也很爽快的答应着。 说真的，继母，在我的心里，比亲娘还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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