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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木木 兄弟 十几年前，他同家人一起从东北老家来到河北廊坊，在廊坊开了一家火锅店。刚开业，店里生意还算红火，火锅的香味吸引了各方食客，也吸引了各个职能部门。 工商，税务，消防，食药监，时不时地登门拜访，今天这不合格，明天那不过关；今天这要整改，明天那要重新布置。他像一个木偶，职能部门牵动一下手里的线儿，他就要听从他们的摆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托人找各种关系，终于认识了工商局的一个姓郝的哥们，酒过三巡，郝大哥拍着胸脯说：“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这都不叫事。”他忙不迭地赶紧倒酒，陪吃，陪笑，陪聊。第二天郝大哥就把这些部门的有关人员都聚在了一家比较有档次的饭店里，他再次地陪吃，陪笑，陪聊，陪喝，陪唱。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各个职能部门没再光顾他的小店，即使光顾也是以个人的名义，带家人，带朋友去他店里吃喝为了免单的。他自然对他的郝大哥格外地感激，隔段时间就会请他的郝大哥吃吃喝喝，玩玩唱唱，随着交往的深入他知道了郝大哥只比他大4岁，同属八零后，能聊的话题自然很多，他们互加了微信，每天早中晚时间不固定，但只要有时间就会聊上几句。 一天，他收到了郝大哥的微信：‘峰呀，大哥想换辆车，还差点钱… …” “ 差多少……” “两万吧。” “您放心，我来想办法。” 他从自家店里拿了一万，又给自己的亲姐姐打电话，从姐姐那里拿了一万，郝大哥接过钱，激动地说：“兄弟，拿纸笔，我给你写借条。”他接过郝大哥的借条，看了看，撕掉了，“哥，我如果不信任你，这钱就不借了。” 2个月后，郝大哥把钱还给了他，自此他们的关系便更近了一步。 郝大哥的工作比较忙，偶尔会出差，郝大嫂不会开车，逢上阴天下雨，郝大哥的电话便到了，“兄弟，帮我接下老婆孩子。”郝哥孩子放学的时间也恰巧是他店里要忙的时间，他顾不上太多，开自家车先去郝大嫂的单位接上郝大嫂，然后再去接郝哥的儿子，往往越是下雨天，路越堵，等他完成郝哥的任务再赶回店里，发现店里已经忙得一塌糊涂了。 周末职能部门放假，他的郝哥不忙，而他的店里很忙，郝哥说：“峰呀，咱们开车去北京转转。”他说：“好呀！” 他开着郝哥新买的车，带着郝哥一家三口，还有自家亲姐姐的儿子，一起去北京太平洋海底世界游玩，由于导航输错了地址，到达太平洋海底世界已将近中午，他说：“哥，在附近找饭店，我请你和嫂子吃饭。”郝哥说：“早上饭吃的比较晚，还不饿，咱们先去海底世界玩吧。”购买门票的时候，郝哥拿出了钱，他抢先一步把票买了。海底世界很美，郝哥的儿子和自家姐姐的儿子同岁，两个孩子玩的很嗨，景区里有拍照留念的，他说：“哥，咱们一起拍张照吧。”于是两个孩子一起拍了一张，他们五个人拍了一张。 从太平洋海底世界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个孩子在景区里买了零食已经不饿了，郝哥说：“峰，咱们直接回廊坊吧。到廊坊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我请你。”他没再推脱，下午五点多，他们回到了廊坊，在廊坊七中附近的一个小店，郝哥请他吃驴肉火烧。 时间过得很快，他换了新的女朋友，新的女友想自驾去承德旅游，他的车是二手的夏利。他给郝哥打电话：“哥，能开你车去承德吗？” “能，你来开吧！” 他把车开走后，还没出廊坊，天就下起了雨，他想：“下雨了，我把车开走了，郝哥怎么送孩子上学呢？” 两天后，他把车还给郝哥，不好意思地说：“哥，女友开了一段路程，不小心剐到了路边的一个栏杆，车前身剐掉了一点车漆。。。” 郝哥说：“没事，车上的全险，这点漆，不算事。” 转眼几年过去了，他通过郝哥又认识了几个其他职能部门的人，他们经常一起吃吃喝喝，偶尔也一起去廊坊周边旅旅游，当然这期间他出钱买单的时候比较多，有时候即使是其他哥哥说要请客，他也会先把钱放在吧台，餐后再多退少补。众多的哥们中，他还是觉得跟郝哥是比较亲的。跟其他哥们出去吃饭往往要中高档饭店，和郝哥则不同，有时候随便一个小店，要点小吃就可以。 都说“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也会恨一行”从事几年的餐饮，他觉得有些倦怠了，虽然那些职能部门几乎不怎么光顾了，即使光顾，有郝哥在，金钱加请客，他还是能摆平的。烦的是客人越来越少，许是人们吃腻了，厌倦了这种口味？亦或是几年过去了，小店的环境落后了？如果重新装修换风格又要花费不少钱，他想：干脆把店转出去吧！他跟郝哥商量了一下，郝哥说尊重他的意见。 几天后，他的火锅店成功转让出去了，他给郝哥打电话，郝哥说：“峰，廊坊的房价越来越高，你现在有点钱了，赶紧买套房吧，回头也该结婚了。” 他说：“哥，买房的首付钱，我还不够呢？” “你找亲戚朋友，哥们弟兄借点吧！” 于是他开始向七大姑八大姨借钱，可是他的亲戚多数都是东北老家的穷亲戚，一圈下来，凑了不到2万。他再次给郝哥打电话，郝哥说：“我这有10万，你先拿去。你再跟药监局的刘科长，公安局的王科长借点……”最后刘科长借给了他5万，王科长借给了他2万，他终于贷款在廊坊买了房子。 房子买好了，在廊坊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新的工作，东北老家的一个亲戚说可以回老家开大车，挣得不少，活还不累。他给郝哥打电话：“哥，我回东北了，挣钱之后再回来找你。”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和郝哥联系渐渐少了，因为开大车又忙又累又操心，货物装少了不赚钱，装多了超载了，还怕被交警处罚，他一方面忙于开车赚钱，另一方面他又换了新的女友，偶尔要陪女友逛街聊天。当然这期间他也还了不少钱，王科长的2万还上了，刘科长的5万也还上了，只剩下郝哥的10万了。他想郝哥不同于那两个哥哥，不会催他。再有一两年郝哥的钱就应该也能还上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两年后，他刚攒够了10万，想还郝哥钱的时候，女友的父亲出车祸了，肇事司机逃逸，女友不停地哭泣，父亲就躺在医院等着钱治疗，可家里没钱，无奈他只好把10万都拿去给女友的父亲看病了，女友的父亲还没出院，女友就又被检查出来怀孕了，还是宫外孕，打胎又要花掉几千，他在医院里既要照顾女友，又要照顾女友父亲，累得苦不堪言，重要的是他的钱都花光了。 女友出院后，他再次开起了大车，多拉快跑，得抓紧时间赚钱还债呀。越是心急，老天越是不遂人意，车坏在了距离廊坊50公里的霸州市，找了修车的师傅，修了半天，依然没有修好。晚上7：00了，他还没吃晚饭，他给郝哥发微信：“哥呀，我惨爆了，从早晨到现在滴米未进呀！”郝哥问了他具体的地址后说单位还有个会就匆匆挂了电话，他想人情如此淡薄吗？他都不问问我具体的情况吗？晚上8：30，电话响了，郝哥开着车，带着吃的喝的来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个小小的修车铺子，买水买吃的都成了问题，如果不是郝哥送来吃的喝的，他就打算继续饿一晚上，然后在车里睡，明天再继续找修车的师傅了。吃饱喝足后，郝哥说：“车就放在这吧，反正不能开了，也没有人偷，我开车带着你去霸州市里住下吧。” 到了霸州市里，郝哥找的如家连锁酒店，他知道这种酒店不便宜，他平时都只是住100元以下的小旅店。 那一晚，他和郝哥聊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里用完早餐，郝哥开车把他送到昨天的那个修车铺子，就又急匆匆地开车回廊坊市里上班了。 自那之后，一年左右的时间，他都没怎么和郝哥联系，郝哥也只是打了一两次电话，问了问他手头是否宽裕。其实这一年里他确实没怎么攒下钱，开车挣的钱都被女友拿去贴补娘家了。越是没钱，越是不好意思主动和郝哥联系，大概郝哥也能理解他的苦衷吧，自那一两次电话后，郝哥也没再和他联系。 一年后，女友再次怀孕，他不得不奉子成婚了。定下婚期，他给郝哥打电话，手机是空号。他给公安局的王科长打电话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王科长说：“没问题，肯定人到礼到。” 他问：“我给郝哥打电话，他的手机怎么是空号了呢？” 王科长愣了半晌说：“你还不知道吗？几个月前郝哥就走了。” 原来2年前，郝哥和朋友一起借钱经营了一家压缩板厂，因缺乏经验，经营不善，生产出来的产品无人购买。最后赔了。要债的天天堵着门口，郝哥不得不卖了房子才还清了欠下的债。 可是过度的劳累，恐惧，担心使他患了病，是恶性肿瘤，医生断言他只能活2个月，他不想让家人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于是他没告诉任何人他患病的消息，只跟父母及家人说他出去散散心，然后就一个人去了内蒙草原。 2个月后，他的尸体被当地的一个牧民发现了，牧民报了警，当地警方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他的身份证，医院的诊断证明以及他的遗书…… 婚礼如期举行，只是一切从简，怀孕的媳妇嫌婚礼太过简陋，在一旁不停地埋怨着，他突然站起来，大声地吼着：“你他妈的爱结不结，这几年我的钱都给你了，你都给你的家人花了……到现在我还欠我好哥们10万块钱呢，如果当初那10万块钱还给他，也许他就不会被要债的堵着门口了，要债的不堵着门口，他也不会患病去世了……他知道我没钱，所以一直没跟我要，现在他走了，我还在花着他曾经给我的钱结婚……你还委屈，你委屈个屁……” 他呜呜地哭了，泪眼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霸州市的如家酒店…… 媳妇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吓得在一旁不再吭声…… 几天后，他带着媳妇拿着婚礼上节省下来的3万块钱去了郝嫂和孩子租房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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