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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忽大意之外

 江北大汉 2020-11-13
明人谢肇淛在他的《五杂俎》中,讲述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一段故事:有一年秋天他从某地的一座木板桥上经过,这座木板桥距离地面不过两丈高,可他跟四个抬轿子的居然一起掉到了桥下——幸亏桥下堆积的都是沙子,他们才没有化为齑粉。
这件事对谢肇淛的触动极大。为什么?因为他平生非常喜欢游山玩水,四方名山几乎游遍而且是无险不至,然而他却从没有像这样非常狼狈地“失足”过。因此,对于竟然栽倒在这样一座小小的木板桥下,他心有不甘,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一个人不一定会跌倒在大山上,而更有可能跌倒在小土丘上。什么原因?因为后者容易让人麻痹大意——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祸每生于所忽也”!
谢肇淛的认识是有道理的:假如在经过这座小小的木板桥的时候,大家能够更谨慎一些,这样的意外无疑可以避免。不过,我以为他之所以会栽倒在这座小小的木板桥下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太过在意享受了、太过在意自身的形象了。或者说,假如在通过这座木板桥的时候,能够考虑到过这样的桥方式多少存在有一定的风险,他能够因此舍弃轿子自己下来徒步通过的话,这样的风险乃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曾经攀登过庐山,有过类似的经历和体会。庐山接近山巅的那段山路是有些狭窄也崎岖的,而在登山的人们中,有的人因为体力不支,也有的可能是因为喜欢享受,所以他们往往会选择坐轿子登顶。比如说,在我前面的那一位游客就是选择的后一种登山方式。但在我看来这种方式让人胆战心惊,远还不如自己吃点苦:我能够想象的是,两位轿夫只要其中任何人一人脚下稍一打滑,那么,你就有可能连同抬轿子的他们一起坠下山崖去了。
谢肇淛或许从这座木板桥上经过的时候年龄已经不小了,所以,对他来说下轿步行过桥有一定的困难。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是有一定的身份的人——衙门里的老爷,所以,只要并非是在人迹罕至的野外与山中,那么,自然会十分在意自身的形象。要形象,坐四抬大轿乃是必然选择——要舒服有舒服,要威风有威风。然而,这也同时就意味着在经过多少有些风险的这座木板桥的时候,你把自身的安全都都托付给这些轿夫了,你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所以,在我看来,谢肇淛之所以会出这次洋相,疏忽大意仅仅是原因之一,而在疏忽大意之外,身为朝廷命官,太过在意自身形象以及贪图享受,不能放下身段“亲自”一把,应该是更为重要的原因。因此,他的反思有必要、有价值,但还缺乏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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