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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女阿三 文/欣雅 （一） 从楼上往下看，对面的小院里有一畦菜园，刚被松了土，墙根下挤挤挨挨的堆满了青黄相间的枯藤。因为阴雨天，它们越发的暗。那一畦被松过的褐土，那青黄相间的枯藤，似老电影里的陈年旧事，没有鲜亮的色彩。就连门前花盆里的那几抹白，在这秋季阴暗的天气里，都不再那么耀眼。天空灰得沉闷，却又不像会下暴雨的那种，没有可动的云，不，应该说是没有云，它似被工厂里的浓烟覆盖后的隆重。 阿三就立在窗前，三十多岁的年纪，越发的清瘦，孤独的背影似一尊雕塑。她收回目光，准备选择出门走走。她穿上一件黑色滚边的墨绿旗袍，拿上那把伞把上带有中国结的蓬蓬伞。感觉像是为了制造一幅画去的，因为这景应了她的心情。雨天里无所事事的人，都喜欢回忆，怀旧的人，更是常常回忆。不分时间不分季节，所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景，是应了许多爱怀旧的人的。 伞被撑开的时候，阿三已经站定在河畔的大堤上。看着河水，浅浅的漫过人工绿植的小片森林和空旷的草坪。远远的还看见一叶小舟上有三两人，在拨弄手上的渔网。堤坝上的格桑花，绚烂的望不到头。在这灰暗里，那么浓烈、火热，像极了别人的青春。 那年她19岁，刚从学校退学加入打工一族没多久，那年所有的花，都是彩色的蓓蕾，面对的却都是灰暗的秋天。 南方有许多城市是水乡。阿三工作的那个小镇，也是被水围绕着的。有一条小河，从村里面穿过，宽度差不多有五六米的样子。不开工厂的普通村民，每日都是靠划船来运载东西。那年秋天，阿三看到船上运的最多的，是橘子。她所上班的工厂，门前就是那条小河。它的源头亦或说源尾，就在离工厂不远的地方。那里停泊着许多条木制小船，还有一棵矮矮的粗壮的大榕树。阿三在工作之余喜欢自修，常常会爬上那棵大蓉树的枝桠上，读《读者》或《知音》一类的杂志，那些杂志是她花了七块钱坐三轮车到不远处的大学城边儿上买的。有时也会坐在停放船的河边阶梯上。有一次，她坐在阶梯上读国文，身边放着本历史，同厂的小伙儿悄声无息的走来，坐在她身边，拿起地上的那本历史。阿三惊讶于这个很少说话的男孩，怎么会突然坐在自己身边，她放下国文书，冲着他笑了一下，问他是否喜欢历史。他说他记不住，他是个连初二都没有读完的山里孩子，当他说没读完初中时，阿三的心暗痛了一下。想着自己如果是家里有钱的话，她这时候的大一也该读完了吧。 当她陷入哀伤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指着历史书上的一处破败不堪的遗址说，我家的房子就是这个样子的！阿三接过历史书，看着图片上涂过漆的木头柱子被时光磨成了灰白，小小的黑色瓦片密密滴重叠在那岌岌可危要倒塌了似的，用几根木头撑起来的房顶上。灰尘覆在看不清有没有窗户的墙体上。她笑了，笑他真幽默，说那样房子怎么可能住人。男生别过头，嘟囔了句不信算了。然后他就给阿三讲起了他的童年，讲起了被哥哥帮助才好不容易长大的所有心酸。阿三被他的悲惨故事和他的眼泪，灼得心疼！从而完全忽略了历史书上那破房子的事。从那以后，她对那个男生很好，生活中尽可能的帮助他，没有别的，只因为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个男生叫阿坚，没多久，他就像阿三表白了。阿三很意外，也很激动，因为她是个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她也是个农村孩子，可能因为穷亦或不够漂亮。所以从没有男生向她表白过。而眼前的这个男孩很漂亮，除了个头不高以外，也很老实。她不知道，男孩的那一句喜欢将意味着什么，也没有给她细细的思量的机会，便拉着她一起扎进了不切实际的梦里。如此匆忙，如此不计后果。 那种爱情，在阿三亲人强烈的反对下，还是沉淀下来了，他们瞒着父母，在刚满法定结婚年纪的十月，偷偷的办理了结婚手续，那一个月里，刚好是阿三二十岁生日。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甚至连结婚戒指都没有，阿三选择了所谓的同甘共苦的爱情，没有面包就陪他一起挣，没有房子那就陪他住工棚。只要有爱情就好。现在，她站在风雨里，望着远方苦涩的笑了。 阿三第一次陪阿坚回家是为了过新春，也是为了让阿坚那已经改嫁的母亲，看看这瞒着她的已过门的儿媳妇。那时阿三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客运车在百米深的悬崖边上玩儿似得滑行着，车里被塞满了人和行李，还有半路上挑着鸡鸭登车的山里人，不知是谁提上一筐装有猪崽的框子，随着汽车的晃动，狂叫个不停。阿三本就晕车，又加上孕吐厉害，混着车上的气味，早已吐的不成人形。汽车驶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终于在一条蜿蜒的山路旁停下来，阿坚扶着已经虚脱的阿三从车上下来，站在路口。没过多久，一位佝偻着身子，头上缠着头巾，身着黑色的绒布，背上背着背篓的老妇人从路旁一座两层小楼里走出来。走到阿三面前，用着听不懂的苗族语言，问阿三一切可好？（阿坚在旁边翻译）阿三把倚在阿坚身上的虚脱身体站直，冲着老人鞠了个躬，用普通话说很好。阿坚让她喊那个老妇人叫“阿嬭”《苗族话，母亲的意思》，可阿三看着那皱纹横生的脸，还有握着自己手的那双粗糙变形的手。急急抽回并靠向阿坚身旁，她觉得这老婆婆应该是奶奶般的年纪，怎么能称妈妈。阿坚的母亲笑着，用还是听不懂的话说，怕什么她又不吃人。 阿三以为这老太太刚刚走出来的那个房子就是他们的家，心想终于可以躺下休息了，谁知她的婆婆轻巧的提起其中一只行李箱，放在背后的背篓上，朝着山体旁那条蜿蜒的石头小路走去。望着满眼的山，阿三有一丝恐惧，一丝落寞，还有一丝后悔，她突然很想家，想着家里再穷也是比这山里好了百倍的。 欣雅，一个对生活充满想象，不屈于现实的浪漫情怀小女人。执迷于远方，希望自己在未来的路上，边走边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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