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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北丨偷桃

 读在现场 2020-11-17

少年糗事颇多,偷桃算是其一。

要说也不能算是偷。乡邻们好说,生瓜梨枣,谁见了谁扰。况且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和一个少不更事的年龄呢!

那是麦收时节的一个早晨,布谷鸟的“咕咕”声把我吵醒。天还不太亮,感觉屋里异常安静,喊了几声“麻”,没人理我。爬起来拖上鞋,上西屋找,没人,上厨屋找,也没人,满院子都没人。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营养差,发育晚,大脑中还没有季节和农事概念,不知道大人们这个节点都忙什么去了。所以,我当时有点害怕也有点着急,穿上小袄拉开虚掩的门就出来了。

此时,星光刚退,晨光微曦,村庄上鸡不叫,狗不咬,静悄悄一片。我来到村西头邻居们吃饭时喜欢聚集的石磨盘处,四下张望,晨雾如纱,挂在树梢,使带露珠的蛛网格外立体。浮在池塘,让池塘好似一口正在加热的大锅,有鱼儿耐不住寂寞,不时到水面摆一下尾巴,荡起圈圈涟漪。飘在村头麦田里,以致更远处的东西都挡在雾幔中朦朦胧胧。雾气中还夹杂有炊烟和成熟麦粒以及梧桐花的混合味道。

村庄上没人,侧耳细听,村外田野里隐隐约约传来人声。我的思绪这时才与记忆链接起来,我想起昨天夜里父亲磨镰刀的刺啦刺啦声和安排家里人早睡早起去北坡割麦子的交代,知道大人们都上地里割麦子去了,我的心安定下来。此时,布谷鸟的叫声越发清晰。我坐在石磨盘沿上,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就发现了那棵桃树和树上鲜红了大半的桃子。我腹中的那无事可干的胃液顿时冲上了喉咙,迫使我不停地往下咽酸水。

我非常矛盾,摘还是不摘?真是个问题。

说实话,我惧怕桃树的主人,他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高门大嗓,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况且,我也知道,在物质贫乏的年代,一树的桃子对一个有七八个孩子的家庭来说,有相当重要的收获预期。不然,他也不会让他家老奶奶从桃子才指头大时就天天守坐在桃树下站岗把守了。我抓耳挠腮,不知其所,桃子的味道和安静的环境鼓动起我的欲望和胆量。我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小心翼翼往树下挪动,发现平时看桃的奶奶现在不在,而树上鲜红的桃子的成熟气息似乎也在向我召唤。我心里扑腾乱跳,迅速爬上了并不高的桃树,不管桃子红不红,反正慌乱中就紧够得着的摘,往袄兜里塞,袄兜塞不下,手里的又舍不得丢弃,干脆塞进嘴里,塞进怀里。

当第六感告诉我危险到来时,桃树的主人拎着牛兜嘴和赶牛鞭子已经走到离桃树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我撒落手中的桃子,着急忙慌刺溜下树,虽然逃脱了桃树主人伸过来捉拿的大手,但慌忙中,我口袋里的还有怀中的桃子也在拼命奔跑中所剩无几……

到现在我还佩服桃树主人处理这件事的智慧或者叫狡黠。事后,他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到我家里找我家人告发。桃子成熟采摘下来,他安排他媳妇用葫芦瓢端几个桃子到我家,跟我母亲说,桃子下来了,送几个给孩子尝尝鲜,管管小孩,桃子不熟时,不要糟践!

邻居走后,母亲三言两语就榨出来我偷桃的事情,她一扬手就把桃子抛到院子里下水沟,拎住我的一只耳朵向我咆哮:咱人穷志不能短,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一辈子都给我记好了!


作 者 简 介

艾守斌,笔名“淮河北,男 1968年4月出生,爱好摄影、文学,在市级刊物发表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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