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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 英丨老屋

 读在现场 2020-11-17

我晒照在朋友圈,于是,对老屋有记忆的亲人和朋友纷纷留言。就连我最小的妹妹也记得,那年盖房子时,爸用牛拉石头,因不堪重负使不上劲,架子车翻在沟里。爸胳膊骨折,缠绷带打石膏,逢雨天就疼,落得残疾好多年。

妈留言说,牛拉车那天是1976年正月十五下午,妈还说那天她挑80斤的米从尖山回来。我复言老妈,逗她:哪天你都给我讲出来,我帮你写苦难史。

妈是有心之人,她一直想让我写些爸的过去,甚至她记忆中的更多过往。关于帮妈写东西的这个愿望,我也一直铭记在心。2012年夏天我因手术休假在家,妈来照顾我时,还带着她分家时的记账本,粉红色塑料外壳,里边详细记载着分家时的全部家当,猪油,冲担,椅子和木桶等等。那时奶奶年轻又独挡一大家子主事,分家时院子里排列着各种农具和厨房用品,公亲族长围聚一屋,有商量也有争吵。爸兄弟四个,又是老大,自然是分不到房子,只得分了间偏屋。

所以,爸妈就有了分家以后牛拉石头盖房子的艰难度日。妈还在她的记账本后面着重写到:黄连命,苦于黄连!妈何至感慨如此?我是长大以后才慢慢体谅的。当然,不只是分家盖房一事让妈觉得命苦。

记不得爸妈辛苦了多久,三间房子终于盖了起来,偏屋,厨房和院墙也一样不落。用俺妹的话说,也是三室一厅呢,而我住的卧室后窗户正对着一座枯坟,坟上斑驳的砖头缝依稀可见。记得起大梁那天,满院子的喜庆,村子里的一个邻居摸着红漆的钢筋窗棂还羡慕不已,玻璃窗户是可以随意拉开和关上的那种,远远胜过那种记忆中的老式木格窗户。院墙大门是红漆的铁门。

想来,那个年代爸也够前卫的。爸在大庙贩供销社上班,骑着二八式自行车,走路带风似的干农活种菜园。我也在那时偷偷地学会了骑自行车,当然也近乎摔得半死。

爸年轻时经常出差到福建和浙江,见多识广,年轻气盛,也激情满怀,回家时总好鼓动亲戚邻里发展养殖业。妈还说谁谁的机动船摆渡营生也是受爸的劝唆。爸年轻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要相信科学!所以爸坚决抵制一切与迷信有关的活动。那些年,我们家院子里也变换着种植香菇,木耳和天麻,还圈养了很多鸡和兔子。业不精,也可能是爸的科学理论不到位,我们家终是没在养殖上发财。爸还自制蜂窝煤,冬天室内取暖,铁桶烧水洗澡。

那时最盼望的是过节,爸回来带些好吃的柿饼,糖块和饼干之类,还有的确良布头做新衣。我的第一件雪花呢也是爸出差到杭州买的。

爸出外居多,妈务农在家。我排行老二,大姐斯文内秀,我经常跟着妈出外干农活,挖茶山打猪菜挑猪粪割麦插秧,我都有干过。不过,也因我脾气倔强,没少挨打,我也经常气得我妈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哭。奶奶就时常咒我,长大嫁人也是被老婆子打死!

关于老屋里的生活记忆有太多太多,在我《童年记忆》里也写了很多。直到1984年的冬天举家搬迁,离开了老屋离开了四里桥,奶奶也随着离开那儿和我们生活了一段时间。

后来,家又搬迁,也因生计之难,妈又断断续续地回去种植香菇和木耳,还有茶山的劳作。姥爷也在老屋住过一阵子,侍弄些农田杂事。我也因在泗河港高中读书偶尔顺路回去,奶奶会在老屋的砖头缝里抠出裹着密实的钱包来,三块五块地接济我,还一再叮嘱我不要对别人说。

再后来,1995年夏天我从深圳回来回老屋看过奶奶一次,在偏屋里,和奶奶一块做饭吃。时年奶奶68岁,腿脚灵便,身体硬朗,陪我走了很远,直送我到车站。期间的十五年光景,我也结婚生子忙于自己的家庭,就没再回去过,直到2009年6月24日奶奶离世。再次回到四里桥,老屋已是破落不堪,院落杂草丛生,只是偏屋里横放着的棺木锃亮有新,奶奶临终前常做的事就是一遍遍地擦拭和布漆她的棺木。收拾奶奶生前的遗物,又屋里屋外地转转,满目凄凉,触景生情,不禁又痛哭不已。

第二年奶奶的一周年祭,我们姊妹几个又约伴回去,其时已没有了悲伤,再转房前和屋后,又拍照了很多合影。我还在堂屋的墙上抠下了我小学四年级的奖状,我视若珍宝般,说是留作纪念,后来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如今,老屋残垣断壁,泡桐挺拔依旧。正如我妈的感慨留言:烟云走,彩霞来,鸟窝去了,喜庆怀。你看,俺妈拽的!

写于2017年10月9日凌晨

作者简介

曹英,女,河南信阳人,寿险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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