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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狗尾巴草/宋亚兰

 读在现场 2020-11-17

漫步路边,青翠的狗尾巴草生长在杂草丛中,茎秆上坠着一穗一穗翠绿色沉甸甸的籽,看起来密密匝匝,层层叠叠。

一阵秋风拂来,狗尾巴草左右摇摆,显得妩媚妖娆,仿佛在点头向人致意。我不禁俯身端详,用手轻轻拨弄狗尾巴草的叶子。记忆里那些有关狗尾巴草的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我们经常割狗尾巴草喂自家的牲口。还用狗尾巴草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比如编蟋蟀笼子,逮了蚂蚱装在里面玩。村子里的大姐姐们一边在远离庄稼地的沟壑边放牛,一边用狗尾巴草的茎秆编蟋蟀笼子,还用狗尾巴草的花穗编兔子。她们编出来的蟋蟀笼子小巧可爱,我很是羡慕,于是向她们讨教编法,她们也很乐意帮教我,可我总是学不会。对于编兔子,我好像有一种无师自通的本领,琢磨一下就会,这让我洋洋得意一番。

有时候我们拽一枝狗尾巴草花穗,悄悄地地伸进别人的颈项后面,互相挠痒痒,一边放牛,一边追逐嬉闹。

那是多么天真而快乐的童年时光。

三支渠下面的那些地叫黑土地。那儿地里的土质略带点沙壤,有些地形呈阶梯形状。地边长着很多狗尾巴草,还有那一畦一畦的土豆地里也有很多狗尾巴草长在里面,灰条和沙灰条夹杂其间。

空闲时,我喜欢肩上背个背篓,手执一把镰刀,把镰刀刃在磨刀石上磨几下,然后到田埂边去割那些狗尾巴草,或到土豆地里拽狗尾巴草,背回来喂我们家的一头牛和几只羊。

父亲经常把镰刀磨得银光闪闪的,插在屋檐下的镰刀架上。弟弟和小伙伴们也经常去割草,发现镰刀钝了,也要磨几下,尽量把刀刃磨的锋芒些,以免割草时省力。不过我们磨的没有父亲磨的锋利。

我们家有一个专门磨镰刀的磨刀石,每次我磨镰刀的时候,父亲总是忙不迭地过来帮忙,其实他是怕我误伤手。我是带着几分好奇心去磨镰刀的,磨的功夫当然不能跟父亲的相媲美。

牛和羊钟爱吃狗尾巴草。

羊的眼神很温柔,吃相端庄优雅。羊圈盖在我们家房屋外围的向阳处,用低矮的土墙围栏。每次割草回来,我总是把狗尾巴草扔到羊圈里,身子倚着趴在土墙上,静静地看着羊吃草时的欢畅劲。羊先用鼻翼嗅一下,嘴唇轻轻触碰到狗尾巴草青翠的叶面,然后用上下颚迅速地卷到口腔里,慢慢地咀嚼,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羊低头吃一会狗尾巴草,又目视一会前方,好像在眺望着一望无垠的原野,或是在思念野草青青的山坡。

那情景让我赏心悦目,沉醉其间。羊咀嚼狗尾巴草的声音彼时在我听来犹如天籁之音,在夏日的午后里昏昏欲睡。

牛站在牛槽边,端庄安详。牛和它的性格一样,吃相都显得憨厚老实,慢条斯理。牛吃够了草便安静地卧到牛栏的一边,嘴里慢慢地反刍。

有时候,我把狗尾巴草扔到猪圈里,猪也无所事事地咀嚼几下,换换口味。猪吃得很张扬,一边吃一边哼哼唧唧,它仿佛知道自己的宿命,除了饱食终日外,别无他求。

对我而言,小时候最喜欢的事莫过于放牧,觉得那是一件最陿意不过的事。村子里一般都是男孩子放牧,女孩子则会呆在家里,做做家务,拽拽猪草,顶多能割个草而已。

暑假的时候,一连几天,清晨,我起得特别早,轻手轻脚地摸到羊圈里,赶出了家里的几只羊。那里有狗尾巴草,就在那里放羊。

田地周边是不能去的,怕羊贪吃了庄稼,那是叫人唾弃的。于是我往苗圃的那条路上赶着羊走去,羊仿佛不服从我的管制,一会在路边啃几口草,一会又瞎跑一番,这让我很是费力。即便这样,我也是乐此不疲。

父亲制止了我,他郑重地对我阐述,说女孩子是不能放牧的。羊是要赶到山上去放的,因为羊会到处乱跑,不像牛一样叫你拽着牛鼻绳,拽到那里就会跟到那里。

我眼巴巴地望着父亲赶着羊离去的身影,心里十分羡慕,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家乖乖地做饭。

万千种草类中,狗尾巴草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野草了。初春时,狗尾巴草破土而出,探头探脑,嫩嫩绿绿,随心所欲地蓬勃生长,给周遭的环境增添了无限风光。田埂边,路边,旷野里,狗尾巴草随遇而安,扎根立足,随处可见。

狗尾巴草的叶子呈狭长的三角形,茎干像竹子一样,一节复一节。植株大约长到一尺多高,开始慢慢分蘖,抽穗,穗上有一层暗红色的茸毛。慢慢地,狗尾巴草长成了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青翠欲滴,绿意盎然。

到秋天,碧绿的狗尾巴草长得越来越葳蕤,挺拔,芝麻一样小小的籽粒粒饱满,压弯了狗尾巴草植株。

深秋时分,有些狗尾巴草叶子的正面和茎干逐渐变成了暗红色,穗上的茸毛从淡紫色变成紫红色。到秋风萧瑟时,狗尾巴草的茎叶开始变黄,枯萎,凋零,籽也变黄,茸毛变成褐色,自生自灭。

用手捋一下狗尾巴草穗,密密麻麻小小的籽纷纷坠落手中,最后只剩下一穗褐色的茸毛,柔软光滑,亮闪闪的,酷似狗的尾巴。

大概狗尾巴草的名称由此而来。

狗尾巴草的种子随风而落,掩埋在泥土里,等到翌年春天,进行下一轮生命的衍生。在泥土中发芽,生根,栉风沐雨,生生不息。

湛蓝的天空下,无垠的旷野里,乱草丛中,狗尾巴草好似历经沧桑的白发老妪,有的在仰望天穹,有的在弯腰沉思,伫立在寒风中。

一缕乡愁不禁涌上心头。

如今,故乡是看不到牛的踪迹,看不到牛套着犁铧犁地或播种的身影,还有牧童骑牛归的画卷。田畴里闪耀的是播种机和收割机忙碌的场景。没有了牛,没有人割狗尾巴草,想必故乡的狗尾巴草越来越葱茏。 故乡的泥泞小路也变成了四通八达的水泥路,高速公路通到了村口。那些低矮陈旧的房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亮丽堂皇的新瓦房,小楼房。乡亲们脸上绽放着笑容,一副安详富足。

狗尾巴草在记忆深处依旧青翠,故乡在召唤着我。

作 者 简 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土族,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现居山西运城。喜爱散文写作,在多家杂志和新媒体发表作品,获得了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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