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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旧床

 淮阴语文 2020-11-18

                   雕花旧床

                   文/李君山

那张涂着枣红色漆料、镂刻着虬曲雕花的床,已经很旧了。

它是我结婚时父母为我准备的婚床。床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床头挡板雕着菩萨送子的暗花。婚事完毕,我就回了县城,很少回老家睡那张床了。那张床就一直搁在那房间里。

多少次,我对母亲说,把那张床处理了吧,送人或者卖了,母亲眼睛一瞪说:“哪有婚床送人或者卖掉的!”

这张床还曾是我父母的婚床,我结婚之前,一直放在父母的房间里。我结婚时候,到家具店转了几次,终于看好了一套床具,床架精致灵巧,床垫柔软舒适。可是母亲就是不同意,非要把她的那张床挪出来摆到我的新房里。

我知道,母亲固执,她的意见很难更改,但是一张旧床摆在装饰鲜艳的新房里,那多不协调。母亲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把那张床挪了出来,放在院中晾晒,她又用鸡毛掸小心地拂拭上面的尘土,一个接榫处都不放过,又端来清水,小心、用力地擦拭着,她手中拿的仿佛是一块砂纸,要擦出木纹条理,仿佛要把它翻个新似的。

母亲执意这样做肯定自有她的道理。上面虽然铺了崭新的被单、席梦思,罩上了纱帐,但是一张旧床摆在那装满现代电器、家具的房间里,总给人感觉像新衣服上面的一块补丁,显得寒碜。

结婚,用家中的老床是我们村子里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谁也说不清,只是听人说,婚床用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吉祥。母亲不识字,有时,我会告诉她这里真的没有什么科学根据,她也会频频点头,说我说的有理;虽然她平时不古板,但是对于子女终身大事这样的事儿她却恪守着乡村传统的习惯。她说如果不按老辈的规矩来,将来有个什么,那会后悔一辈子的。

新婚过后,当我陆续把那些家电、器具都搬到城里的新房时,唯独那张旧床落下来了。我搬家后,母亲依然把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准备给我随时回家住,那张床虽然长年累月的空着,却一直保持着清洁,直到母亲去世后。

一次,我回家,偶然发现父亲又在晾晒那床,我说,那床还拾掇它做什么,也没有人住。父亲嗫嚅着:“我把它晾晒一下,也许你哪一天回来,晚了,或者下雨,回不去,住着不会潮湿。”

父亲已垂垂老矣,两鬓早已斑白,他小心翼翼地擦着床板,很像当初母亲的动作。我的眼睛突然有一种潮湿的感觉。那张床在岁月的侵蚀下,油漆已经斑驳脱落,床也变得相当古旧,但是有一种东西却在那古色的暗花里清晰地传出,那里面有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祝愿。

                                         

作者简介: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宿迁市作家协会会员,《宿迁日报》特约通讯员,结集出版新闻作品集《我们这样走过》,多家报纸专栏作家,最多一天曾日发8文。文章散见于美国《侨报》、《意林》、《羊城晚报》、《民生周刊》、《扬子晚报》、《现代青年》、《教师博览》、《辽宁青年》、《特别关注》、《南方都市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教师报》等数百家报刊,多篇文章被命制为中考语文阅读训练题。笔名:青衫居士李君山,微信公众号:jslj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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