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昨天来了几个学生,聊起学习,聊起更应该学到什么,感慨万千。 熊孩子 张亚凌 “熊孩子因为配的眼镜不满意,眼镜店暴打母亲”,这个配有视频及说明文字的资讯震惊了孤陋寡闻的我,怒不可遏,恨不得穿透屏幕狠踹几脚。第一时间转发给我最敬重的兄长,坚信爱憎分明的他会像我一样愤怒。 没有敬畏口无遮拦的人,从不讲理总是挥拳动脚的人,没有顾忌任性妄为的人,稍不满意就大搞破坏借此发泄的人……这些人做了父母,会有多少变化?气得你足以七窍流血的熊孩子,不能绝对说是父母的翻版,至少都有家庭深深的烙印。 “暴打母亲的熊孩子”尚未走远,那日早晨,又来了四个熊孩子,“踩烂瓜农九千斤西瓜”,就为了听西瓜破裂的声音。天哪,你们咋不想听扭断脖子的声音?咋不把自己的脖子扭断当球踢?二十多亩啊,脚也没踩骨折?至此,我终于明白,我也会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我也会说恶毒至极的话。 那样的熊孩子,心里定然没有“害怕”二字,不知害怕没有敬畏又缺失遵循的准则,不是魔鬼是什么? 熊孩子,糟蹋了熊,玷污了孩子,已经走向魔鬼! 【笃行初二时的一篇随笔】 歌 手 文‖王笃行 第一次碰见他,是在那天下午,刚考完试的我很沮丧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途中,遇见了他: 穿着一件黑色的有些破旧的大衣,看上去并不是很厚的,已是冬天了。拄着双拐,用身体拖着装有大音响和捐款箱的双轮木板。他走起来很艰难,是在很费力地往前挪。在距离我大约六七米的路边,他停了下来,擦擦汗水,拿起了挂在胸前的话筒:“过路的大叔大婶兄弟姐妹,我给大家献上一首《父亲》。” ——他是一位歌手,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赢得生活所需。 我不由得驻足,倾听。 这首歌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那时,我最爱听也最喜欢唱的,就是《父亲》。因为种种原因,几年了,我再也没有听过更不曾唱过。今天,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唱出,瞬间击破了我那封闭了不知有多久的心锁。 他微闭着眼睛,唱得很投入。 我在想:如果他没有残疾,说不定已经参加了N次歌唱大赛并得了奖。不——,未必,若他没有残疾,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更辉煌的路等着他,而不仅仅只是“唱歌”! 事实是,老天给了他可以模仿多种声音的嗓子,却夺去了他健康的双腿! 过往的行人并不少,有的只是看看就走了,绝大多数竟是连看也不看,就很嫌恶地瞥一眼快步走过。可怜呀,可怜!可怜的不是这位在大街上演唱的歌手,而是那些匆匆而过的麻木的人们,一年四季心灵都被冰封的人们! 唱完了《父亲》,虽然没有人为他捐款,出于礼貌,他还是说着“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之类的话,又开始往前挪了。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离我家越来越远。在合阳这个小小的县城,他应该没有家,只是四处流浪罢了。后面这段路,他没有唱,一首也没有。我只好走了,人先走,最后,心,也走了。 走后才发现,没良心的我也忘了捐钱。我想,下次碰到再捐也不迟。然而快两周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一位在异乡奋力演唱的歌手! 渐渐地,我从对他的自责中拔了出来,好长时间没遇到他了,我几乎忘掉了这位歌手。然而事实上再次唤醒了我的记忆—— 在去学校的路上,风很大,天很冷。快到十字路口,我隐隐听到“想儿是一封家书,哦,千里写叮咛,盼儿时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山高水远他乡流;都说养儿能防老——” 应该是他,一位我快淡忘的歌手!我很快跑了过去,是他!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人显得更瘦了,唱得依旧很投入。“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完了?完了。 我想鼓掌,想第一个鼓掌,为这个备受冷落的歌手,我陌生又熟悉的人!然而我没有,我怕人嘲笑我没见过世面不会欣赏音乐,虚荣心使我收回了自己刚萌芽的想法。我感到自己很没用,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希望他再唱一首。 然而他没有再唱,拄着双拐,拖着木板,艰难地往前挪去。我呆呆在站在原地,看着他,攥在手里的几块钱都揉成了一团,就是没有勇气走上前放进去。目送他离去的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给大家唱一首《母亲》,希望大家永远快乐。”他又开始唱了,那歌声直敲打着我的心,让我羞愧地没有勇气再次跟上去。 回到家里,我拿出手机一遍一遍地放《父亲》放《母亲》,听,狠狠地听,却怎么也听不到他唱的感觉。这以后,我好长时间也没有遇见过他。 有时,我希望时光可以倒流,我也知道这是很幼稚的想法,但我确确实实这样希望,甚至,是渴望!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会很勇敢地为他捐献出自己的一份爱。 这终归是一场梦,薄如蝉翼,轻轻一碰,便碎了。 周六去同学家玩,是碰巧,还是上天注定?在街道的拐角,是他,真的是他!依旧那么卖力地唱着,他是否被自己的歌声所陶醉?应该是那样的。 围观的人不少,就是没有人上前向木箱里投进自己的关爱。没遇见他前我还很坚定地想,能再次遇见是缘分,我一定会捐出那份关爱。可现在,我很想,很想,就是“不敢”或“不愿意”成为第一个。我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捐钱太庸俗了,不打扰他了。 我一边骂着自己“胆小鬼”,一边掐着自己的大腿走了。第一次,第一次我自己先走。这一次,便成了最后一次。缘尽了吧?一定是。被我无情的挥霍挥霍再挥霍,便终于没了。 从我和这位歌手偶尔第一次碰面,到后来再后来,我一直没有捐钱,一块也没有。我在一块钱上狠狠地写下“懦弱”两个字,笔尖划过票面,似乎想要划破。这张钱被我用透明胶纸贴在床头。睡时,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现在,我用文字写出来,是想表达我的忏悔,还是别的,我也说不清楚。每天睡前,我总习惯打开手机,放《父亲》放《母亲》,那个歌手就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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