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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凌随笔:母亲的遗物

 亚凌的文字作坊 2020-11-19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想母亲时像个小孩子,总是哭得稀里哗啦。这个过期小孩,总觉得委屈太多消化不了。

母亲的遗物

文/张亚凌

收拾房间,又看见了那个有母亲照片的钥匙扣,我唯一拥有的母亲的遗物。

一个冬日,跟母亲坐在阳台上拉家常,很突然,聊到了生与死。说到走了那边的外婆,外公,大舅,二哥,说起了他们在世时的点点滴滴。母亲笑着说,在哪都一样好,这边有你,你大哥,那边的人也不少,都是我心近的。

我没心没肺地笑了,还调侃道,两边能来去自如就好了。那会儿也不知怎地,说了句,“我得拿你个啥东西,你将来走了,留个念想。”

说这混账话时,我一脸玩笑式的愉悦,母亲也满是赞同的笑。似乎从小,我咋闹腾母亲都不会觉得过分。当下立马,她就配合着起身,去找留什么给我。

“小,轻便,能让我随时带在身上更好,”我还得寸进公里般说着自己的要求,“想你了随时可以拿出来看。”

经我这么一提醒,母亲不找了,满脸小孩子意外获得成功的窃喜,说,我给你个好东西,随时能见妈,还喜庆。说话间她就从兜里掏出了钥匙链。我们都笑了。

我名正言顺地霸占母亲旅游时用照片做成的钥匙扣。

十二年前母亲去世,我才郑重其事地将它请上了钥匙链。此前,它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我的书架上呆着。母亲健在时,每每我读书写作疲倦了,休息的当儿,就会取下它,看着,笑着,就想到了自己当着母亲面讨要遗物的无赖。

请母亲上了钥匙链,钥匙链直接升级成了宝贝,不再动辄就是“高空坠物”。家在没有电梯的7楼,而我总是丢三落四,有时跑下楼才发现忘带钥匙,一个电话,钥匙就从高空落下,省了上下楼之累。

请母亲上了钥匙链,所有的关注就剩下了钥匙链,再也没有丢过。此前,丢了好几次钥匙,丢就丢了,大不了从家里到办公室挨个换锁,改不了的粗心就得不断地受麻烦。因为母亲丢不得,钥匙也就跟着幸运了。

请母亲上了钥匙链,旅游必带钥匙链,拿在手里游景区。瞅瞅四下无人时,还会发发神经,给母亲说道说道,眼前的景,心里的事。直到母亲2008年去世,没有我们母女一起出门走走逛逛的记忆,小城唯一的公园是2009年由烈士陵园改建的。

其实直到母亲走,我都没有放慢过脚步娇惯过自己。一肩扛着工作,一肩扛着孩子,无暇顾及自己与母亲。我再婚的第二个月,母亲走了。走前还跟爱人打了几次扑克,临了对我悄声说,富安是个好人。似乎应了她说过的一句话:你过不好轻松不了,妈都死不下去。

虽然一直将有了母亲的钥匙链当宝贝,也曾险些失踪。火急火燎发动所有人帮我寻找。那次有惊无险后,我果断将母亲请下了钥匙链。拿来拿去的东西,风险太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移来动去地擦伤划伤了母亲。毕竟,那是我对母亲唯一的念想。至少,它得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及长寿,得陪我走完一生,好让我的思念有个具体着落。

十二年了,那边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她是否见到了记挂的亲人们,曾坐在母亲的坟茔前追问,没有听到回应。后来我就彻底放下了那边,不再去想。

一生一世就够了。从小,我就不是个省事的女儿,真的有来世,也不想再见到母亲了。她该有个让自己省心,又能给自己带来幸福的女儿。我呢,最好遇上个严厉到凶巴巴的母亲,以惩戒前世的不珍惜。 

您啊,一直在,只是将家搬进了我的文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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