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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 ——吴起列传 [导读] 吴起的传记因为2019年高考全国二卷把它用作文言文阅读的材料，因而凡是要参加高考的学生对吴起应不陌生。但如果因为做试题时读过，就说自己了解吴起，那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史记·吴起列传》共1440个字，选文只有619个字，删除了821字；并且节选不是局部节选，而是全文删节，即断断续续地节选，原文的面貌也因此大不相同。 吴起是个很复杂的人，一个让人既爱且恨的人。 他们可爱之处表现在下面几个方面。首先他很是个杰出的军事理论家。司马迁时代就流传着以他名字命名的兵法；可以说他与孙子、孙膑齐名，太史公就把他与孙子、孙膑归于同一传记中。其次，他不是纸上谈兵，有极强的实战能力。他打仗起仗来毫不含糊，为鲁将，攻齐，大破之；为魏将，击秦，拔五城。就传记所载，他没有打过败战。第三，在治国方面他也有建树。他为楚相，在采取了“明法审令”等政治措施后，“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以致“诸侯患楚之强”；侍奉魏武侯时他提出了治国“在德不在险”的主张，以为“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这都是有远见卓识的表现。再有，他爱惜士卒。所谓“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甚至他能做到为底层士兵“吮”身体上的“疽”。因而，士兵皆愿意为他死。后世李广待士兵，走的就他的路子，当然未必能做他所做的事。 然而在具有这些可爱之处的同时，他身上也有许多可恨之处。第一，他极为残忍，即他人评价所说的“猜忍人”也。为成为鲁将攻齐，为表明他与齐国无任何情感，他亲手把自己齐国的妻子杀了；乡党笑他游仕破家，他把“杀其谤己者三十余人”；离家而去时与母诀别，言“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最后母亲死时他都不回家。第二，他颇为居功自傲。魏国置相，相信陵君田文，他颇为不满，与田文论功，举自己“将三军”“治百官”“守西河”三方面功劳来折信陵君，然信陵君一句“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就把他折服了。不过吴起的缺点中的优点是，他“默然良入”后“自知弗如田文”，并不使用其他阴险的手段来争斗，这倒与廉颇听到蔺相如“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有几分相似。第三，就是太史公评价他时说的“能言之者未必能行”。他向魏武侯讲凭借地理形势的险要，不如给人民施以恩德的道理，然而他到楚国执政时却因为刻薄、暴戾、少恩葬送了自己的生命，尤其是“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以抚养战斗之士”得罪的人太多，最后导致“故楚之贵戚尽欲害吴起”“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当然，换一个角度说，这也是对楚国的忠诚，确实为楚国好。吴起的遭遇与汉朝晁错削藩最后落个斩于市的遭遇相同。 这里要说明的是，试卷中的文字，许多精彩的情节都被简略化了，让这篇生动形象的传记只余下情节梗概。如删除吴起杀妻就名、杀谤者三十余人及母死不归文字；去掉吴起吮疽时的往来对白；论“在德不在险”，删三苗氏、夏桀例而余商纣例；与田文论功往来对白删除；公叔害吴起，删除过程；相楚，删去措施只留战绩。为表明这一点，下面附上试卷与原文，括号里和画线的内容为删除的内容。 吴起者，卫人也，[好用兵。尝学于曾子，]事鲁君。齐人攻鲁，[鲁欲将吴起，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于是欲就名，遂杀其妻，以明不与齐也。鲁卒以为将。]将而攻齐，大破之。 鲁人或[恶吴]起曰：“[起之为人，猜忍人也。其少时，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乡党笑之，吴起杀其谤己者三十余人，而东出卫郭门。与其母诀，啮臂而盟曰：“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遂事曾子。居顷之，其母死，起终不归。曾子薄之，而与起绝。起乃之鲁，学兵法以事鲁君。鲁君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夫鲁小国，而有战胜之名，则诸侯图鲁矣。且鲁卫兄弟之国也，而君用起，则是弃卫。”鲁君疑之，谢吴起。 吴起于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 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武侯曰：“善。” 吴起为西河守，甚有声名。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田文既死，公叔为相，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公叔曰：“奈何？”其仆曰：“吴起为人节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与武侯言曰：“夫吴起贤人也，而侯之国小，又与强秦壤界，臣窃恐起之无留心也。”武侯即曰：“奈何？”君因谓武侯曰：“试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则必受之。无留心则必辞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吴起而与归，即令公主怒而轻君。吴起见公主之贱君也，则必辞。”于是吴起见公主之贱魏相，果辞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吴起惧得罪，遂去，即之楚。 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以抚养战斗之士。要在强兵，破驰说之言从横者。]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强。故楚之贵戚尽欲害吴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余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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