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还时常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个仲夏,父亲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拉起插线板,架起天线, 院子里,房顶上,早已坐满了人,仿佛只要这个夏天不下雨,晚上都会如此度过。 听父亲说,我们家是村里第二家有电视机的,第一家是公社里的(那时还有公社), 80年代的农村,资源很匮乏,也没什么娱乐,白天都在地里干活,到了晚上,街坊们就都聚了过来,一边说笑着,一边盯着电视, 后来,村里的电视机越来越多,街坊们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少了,而这个场景却早已深深印在了我的童年里。 童年是在农村长大的,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捉迷藏, 一群小伙伴,选定一个点,可能是一棵树,或一个墙角,其中一个小伙伴要在选定的点闭上眼睛,从1数到100,在他闭眼的这个空档,我们已经藏在了四面八方, 大家都喜欢藏起来,让别人来找,等别人来找的过程是最有趣的,既希望不被发现,又期待找的人能过来,然后就躲在犄角旮旯里,偷偷瞄着,看看对方会不会过来, 玩捉迷藏最好是晚上,天黑就容易藏身,也容易“作弊”,我最喜欢的是,玩到大晚上,藏回自己家睡大觉,找的小伙伴找不到人,自然也就回家睡觉了。 稍大一点,上了小学,认识了更多的小伙伴, 人多了,就玩不过来,我们开始“分帮结派”,玩的好的开始“海誓山盟、有难同当”, 我们一般不欺负人,却偶尔被别人欺负, 我们除了上课,还会上树,我们去房梁上掏鸟窝,去野地里逮蚂蚱,去山沟里玩水打闹,去山上摘野酸枣, 满以为我们会一直一起走下去,但也许,分离才是真实的人生, 从小学到初中,一些小伙伴辍学了, 从初中到高中,又有人留在了村里, 从高中到大学,除了有人留在了村里,那些走出去的则是去了不同的城市, 有的人就像是玩捉迷藏一样,不知道藏在了哪里,我从此再也没有找到过, 那些记忆渐行渐远,身边的朋友换了一批又一批,眨眼间,我离开农村已近20年, 小伙伴们大部分的都留在了农村,只是他们已经不再爬树,不再逮蚂蚱,也不会再去摘野酸枣,只不知他们是否和我一样,还能回忆起儿时的时光? 我现在居住的城市,也是辗转几次之后定居下来的, 其实,每个城市都差不多,居民小区,商业街,大厦,写字楼,郊区... 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周末去商业街,或者附近公园, 资源很丰富,日程满满的, 只是很奇怪,小时候我们能认识全村的小伙伴,长大后却连对门的邻居都不认识。 大家好像只喜欢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在这个城市,偶尔有认识的“朋友”,却各居东西,久不相见。 “人类天生就是孤独的吗?也许是城市给的”。 我曾这么想过几次, 最近一次是小女儿过满月,父亲在老家帮我们办了满月酒,街坊亲友们再一次欢聚在一起,祝福我那刚满月的女儿, 而我和母亲、老婆、女儿,则在这个冷清的城市里,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天, 是啊,那次欢聚一堂时,当事人并不在现场。 年龄越来越大,回村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找几个儿时的伙伴坐坐,却发现除了聊聊小时候的事,已经没什么共同话题了, 大家都在忙,小时候忙着长大,长大了忙着生活,忙来忙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只身一人了。 母亲说,“你们再不回去,下一代人就没什么亲情了”, 我喜欢读史,其实我知道,城镇化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城市的发展一定会冲击现有的农村结构,即使是现在,村里已经很多人在县城买房了, 县城就是一个小小的城市,居民小区、商业街、写字楼、郊区...... 农村解体是迟早的事,城市天然就有一种吸引力,吸引更好的资源,吸引更多的人, 早晚有一天,那些上山摘过野酸枣的人都会进入城市,而他们的后代,再也不会去摘野酸枣, 我们这代人能为下一代维持多久的亲情呢? 写到这里,不禁背后发凉,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却要死在城市里了。 我们总觉得我们在城市里做的是高大上的事,是更有意义的事,所以我们选择了留在城市, 其实呢?我们只过不是跟着一股看不见的洪流,涌进了城市。 最后,很喜欢下面这段话,希望也能和你产生共鸣: 其实,我是想死在农村的。 End,2020.1.11 推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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