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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什么?李白其实也是凡尔赛文学家?(下)丨杂谈

 情报姬 2020-11-24

文丨寒夜默姬 排版丨雪花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凡尔赛文学”代表作家李白(滑稽),他其实并不是有意在进行“炫富”,而在于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我们能从李白的诗歌中感受到强烈的情感波动,以及鲜明真实的自我意识。

所以,想进行抒情是真,“炫富”只是不经意间带出来的而已(滑稽)。

  “我”到底是谁?  

在我们一直以来的学习历程中,我们对李白都是一种怎样的认识呢?

道教信徒、侠客、诗仙、意气风发、极致自信、飘逸豪放、才华横溢、外向高扬……也许你还能说出很多其他的词语(甚至当场背出一段语文书上的文学常识),不过基本上都围绕着“鲜明、积极、向上”这样意含的词汇来概括。

确实,李白非常喜欢亮色调的词语和事物,日本学者松浦友久曾在并且在其中寄托自己同样高远清亮的某种希冀。

但正如我们前文提到的那样(前几天的推送),李白的家世是一团谜,不仅是现在的我们没有考证清楚,就连李白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我们可以把李白家世的真相放在一边,先来看看这种无法精准溯源、无法锚定自我的情况,对李白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毫无疑问的是,家世不清、身份不明给李白一定带来了负面影响,而且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而越发深远。

在早先的推文《令人神往的大唐》中,我们通过唐传奇对唐代社会做过简单的论述,在讲述科举制度的时候还特意提到了李白。

李白本身出生于商贾人家,而且还是非本地“户籍”的大唐居民,因此他并不能像王维、杜甫他们那样参加科举考试,只能通过其他方式。

那时的李白年轻气盛,而且有出色的才华作为支撑,所以即使有这样的“歧视性”条件存在,他也能马上调整心态,投入到温卷的活动中。若是被哪个大人物赏识,一下提拔到当朝皇帝那里做官,并大展鸿图成就一番事业,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岂不美哉。

这种方式也更符合李白浪漫的情怀,不经过寻常大众都要参加的科举,而是通过这种非常富有传奇性的方式入仕,然后再传奇性地为朝廷建功立业,最后在人们的惊叹中退隐,从此江湖中只留下他神乎其神的传说,这确实非常“世外高人”。

(道教名山青城山)

李白在蜀地生活了二十几年,深受当地道家与道教文化熏陶,另外他父亲李客也是“高卧山林”的隐士,道家的“内圣外王”与道教的“神仙幻想”肯定对他影响深远。

但是,一个人真的能在受到世人认可,被世人大加拥戴的时候,而主动选择放弃这些荣誉吗?

或许并非如此,一般来说,在以儒家积极入世思想为主导的封建社会中,古代士大夫阶层基本都希望通过官僚体系,来实现自己的抱负,为朝廷建功立业,从而达成自己的人生价值,福泽一方百姓。

虽说李白确实也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也想门荫子弟,但是他更想功成身退。

究其原因,或许除了道家和道教带给李白的影响,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对自己的出身抱有自卑感,而有关这一点,日本学者小川环树早就有过同样的推测。

父亲一辈子因无法启齿的原因隐姓埋名(连正式汉名都没有);家里因为经商而富裕无比,即使吃喝不愁还能读到各类书籍,但是在当时的人看来,商人不过是“下品之人”(重农抑商);无法参加科举,也就无法通过世间公认的途径得到正式的承认,而无法参加的理由还是“不讲道理”的“户籍”,即使李白能凭借才华以其他方式入仕,对他自己的自我确认来说也具有负面影响。

打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这就好像因为某种原因,虽然你长期住在这里,但是因为没有本地户口,无法参加当地高考,不过因为你学习实在是特别出色,于是你被北大清华提前录取了。虽然很开心,但是没能参加高考来真正检验一下自己,心里还是会有一种不舒服。

李白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很外向很爽快,但只有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却十分寂寥。

《静夜思》这首诗家喻户晓,这是李白首次出蜀,一路游历到扬州时写下的诗歌。那个时候的他因为生病而在此地休息了大半年,到最后还花光了身上的钱财(散金三十万真不是开玩笑的)。但是当李白想要向路上结交的临时“朋友”求助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那一天,读者们想起了被古诗词鉴赏支配的恐惧)

自己被排除在“正常的主流之外”,自己是个异类,自己不属于这里,这种潜在的心理确实存在于李白的心中。

当然,后来还是有一个朋友给李白请了医生看病,还借给了他不少路费,甚至还给他介绍了一门婚事。

  幻想的谪仙人,永远的异乡人  

“谪仙人”这个称号,是贺知章赋予李白的。

(紫极宫,今西安境内)

当时他们在紫极宫初见,李白给文坛前辈贺知章呈上《蜀道难》,贺知章看过后就对李白大加称赞,说:“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此天上谪仙人也……”

这段故事在《唐摭(zhí)言》上也有类似叙述,足以见得真实性,以及贺知章对李白的赏识。

彼时贺知章已经是垂垂暮年,而李白则是年轻气盛的文坛新人,能得到这样一位老前辈的称赞实属不易,尤其是在李白入长安接连受挫的情况下。于是李白欢欣鼓舞之下,将自己的金龟配饰拿去换来酒水,跟贺知章一起喝了个痛快。

(金龟换酒)

其实,贺知章不仅赏识李白,也给李白做出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概括,同时李白自己也非常喜欢这个称呼,以至于他后来一直也如此自称。

李白为何如此喜爱,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称呼和道家以及自己的字“太白”相符,一方面也和自己出生时母亲梦见太白星有关,更重要的是“谪仙人”的称呼符合他自己的幻想,也帮自己厘清了自己。

“谪仙人”这个称呼本身就有一种飘忽神仙的浪漫感,而且在人们的想象中,仙人的仪容与服装都偏向于亮色调,并具有一定的神秘感,以及变幻莫测的能力,而且天然比凡人高级一等,超脱俗世之外,不受世事制约。

(那么好色仙人呢……)

这些都和李白的想象契合,也有助于他寄托自己高远的幻想。“仙人”本身就是不同于常人的存在,是非常令人羡慕的褒义用语,这同样也是对李白才华的一种认可,甚至是超规格赞扬。当然,李白自己早有自觉,“我辈岂是蓬蒿人”中就凸显出这种极致的自信。

至于为什么称李白为“仙人”而不是其他别的用词(比如李贺就是诗鬼),这或许是因为“仙人”和李白的心理和精神特质相契合。

魏灏在《李翰林集序》里曾写李白“眸子炯然”(此人是李白迷),他的眼睛中藏有一般人没有的光芒。而且我们在开篇就说过,他是一个豪放外向、自我意识非常鲜明的人,因而也不喜欢被现实制度所束缚,否则李白也不可能被赐金放还,写下“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了。

另外最关键的是,“谪仙人”的称号可以解释李白的“异类感”。

仙人的存在是飘忽不定的,李白也是喜爱游历的,就算唐朝盛行漫游山林,王维、杜甫、高适、岑参等等都曾各处闯荡,但李白却是绝少的一个大半生都在游历的诗人(杜甫也漂泊不定,但后期主要是安史之乱造成的)。

他并非不关心自己的家人,在出游之时还曾给自己的孩子写过怀乡诗歌,在安史之乱来临的时候,他也想去接妻儿。

这是李白主动选择的结果,一是为了能在漫游期间能结交朋友,从而为自己争取实现抱负的机会,二或许也是因为他哪里都不属于,只能在游历飘零中体会自我。

“仙人”是居住在天上的,是远离尘世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不老不死,不为物累,无事无为。虽然被世人所羡慕,但也被世人所疏远,因而“仙人”本身是孤独的。

这种状态和李白的处境非常相似,虽然自己的才华得到了认同,但是他也同样不被接纳,不管是出身还是在朝廷短暂为官,这种“异乡人”的自我意识也跟随了李白一辈子。

或者,以日本学者松浦友久的研究来解释,那就是李白具有“客寓意识”,这种意识具有三个含义:才能的天才性、超俗性;对社会关系的非恒常性、客寓性;言论举动的放纵性。

松浦友久还写道,在贺知章最开始称呼李白为“谪仙人”的时候,其实他们二人都未曾深究过其中的含义,但是在此后的岁月中,这个“仙”的称号不但被李白多次自称,还逐渐被世人所认同,比如杜甫在《饮中八仙》也直接写李白为“酒中仙”。

越是被世人看作仙人,越是把自己看作仙人,李白的孤独感和异乡感也越来越强烈,因而他也会借着自己被称为与世疏离的“谪仙人”,而做一些破格的事情来作为疏解(比如喝酒大醉,和胡姬交游)。

只是越是如此,李白也越苦闷,但他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愁绪与孤独,依旧是属于神仙式的幻想。

生于幻想的谪仙人,永远飘零的异乡人,无法自确的客寓者,却仍旧看着高远的星空,描绘着遥不可及的梦。

(题外话:FGO里杨玉环的语音提到了李白,李白落地指日可待,会不会是外星人职介呢。)

参考文献:

  1. 松浦友久、『李白伝記論——客寓の詩想』、中華書局、2001年

  2. 松浦友久、『李白研究——抒情の構造』、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

  3. 小川環樹、『風と雲——中国詩文論集』、中華書局、2005年

  4. 郭沫若、《李白和杜甫》、中国長安出版社、2019年

  5. 赵昌平、『李白诗歌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

  6. (五代)王定保、『唐摭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

  7. (唐)李阳冰、『草堂集序』

  8. (唐)范传正、『唐左拾遺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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