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兄弟

兄      弟

今日与一好友喝茶，偶尔谈及学生事故。好友说起他以前在学校工作时，曾亲手处理过一起学生私自下河致淹死的善后事，淹死的是亲兄弟俩。

我友说的是整个处理过程，但当我听完整个事件，却觉得有必要为两兄弟记下一笔。但是我想说的不是当事人的的谁对谁错，处理的合理不合理，而是当事情发生时，两兄弟的表现，真的让我痛惜让我感动。

也许你要问，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感动的呢？暂且不说，还原一下事件的经过自然就明白了。

两兄弟是不太远的外地人，一个刚满十八岁，另一个小两岁左右，同来我地城郊某校读书。其父母是农民，双双在新疆打工。他们安排兄弟俩在一起读书，大概是相互有个照应的意思吧。

出事的时间是夏初，当时学校组织同学到市里来参加国家的某种考试，两兄弟也参加了。当考试的最后一天，最后一门课在上午十点考完后，几个同学你一言我一语说：考试好累，趁此时间尚早，我们何不出去放松放松呢？有的接着说：天气也热起来了，嘉陵江离这儿这么近，我们下河去游泳吧，在大河里游起好爽快哟。几个同学一拍即合。

但是老师肯定是不允许出校门的，更不会允许下河游泳，这是来此考试前就宣布了的铁的政策。于是几个就偷偷地跑出了校门，也包括这兄弟俩。

哥哥本不同意去，但是弟弟想去，哥哥说，我们又不会游泳，去干什么呢，弟弟说，我们不游就是了，就在河边走走吧，于是哥哥将就弟弟，就同意了。

一群人高高兴兴地就来到嘉陵江边，此时阳光明媚，和风骀荡，加之又刚考完试，身心便很快的在这美丽的季节里放松下来。他们有的大呼小叫，有的又唱又跳，玩儿的非常开心。很快，几个会游泳的同学就脱下衣裤，相继跳下水去。他们各展雄姿，不亚于浪里白条的手段，迅猛地向江心游去。

两兄弟没有下河，因为他们不会游泳，包括另外还有一名不会游泳的同学。他们只有在岸上看同学们到中流击水，为同学们的精彩表演叫好。

弟弟看着很是心痒，终于忍不住脱掉鞋子，挽起裤脚，走下到水里，但也只是在浅滩上戏水而已。

渐渐的，他又按捺不住往河中探进，水深渐渐及膝。此时哥哥说，弟娃，你又不会水，再莫往前走了。

弟弟说，水这么浅，哪有啥子事嘛。

如果按正常情况，这么浅的水确实没事。如果沙滩按正常的状态缓缓地伸进河底，也确实是没事。但他不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是采沙场，在他面前是一个又大又深因采沙留下的坑，就在他说这话的此时，就在他面前一步。可他偏偏就迈出了这要命的一步！

弟弟向前迈出一步，脚下一滑，就掉进了那个坑里 ，水即没顶。不会水的弟弟就只有在水里挣扎，乱叫。哥哥见状，赶紧去救弟弟，可是河边除了一个接一个的鹅卵石，没有其他可以去帮弟弟的东西。哥哥只有用手去拉弟弟，可是怎么也够不着，便跳下江水，拼尽了力气把弟弟顶出了这个坑。

可是哥哥也不会游泳，此时又换成了哥哥在水下挣扎。弟弟又转身去拉哥哥，同样是够不着，于是他又滑下坑去救哥哥。但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此时成了两个人同时在水里挣扎!

岸上的那名同学早已吓呆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周围又没有人，已游到河中心的同学赶紧往回游。

水面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当同学们七手八脚把兄弟俩弄上岸的时候 ，他们已是早早的没了呼吸。

这就是那让人痛心的事件的经过。

人已去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只是想想事情发生了的当时，两兄弟本可以活一个下来的，可是在生死关头，他们却想着对方，不丢下对方，念着亲情，念着责任，小小年纪，小小人物，却也有可称伟大的地方。这就是让我痛惜让我感动，让我想要记一笔在此的原因。

当父母从新疆赶回，是在殡仪馆见到的儿子。谁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呢，他们早已哭得死去活来。当他们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父亲把弟弟缓缓地拉起，在他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耳光。

朋友说，两兄弟姓郭，骨灰就葬在江边，他们出事不远的地方。

试作歌曰：

风和日丽正好春，

绿肥红瘦天地新，

花季少年河边戏，

本是无愁尽欢欣。

斗水高手各呈技，

只苦不会游泳人，

不会游者兄弟俩，

独在岸边岂遂心。

弟弟性急浅滩走，

哥哥劝诫不当真，

水火无情古所谓，

出事往往在秒分。

世路安险少不辨，

更有暗流掩坑深，

踏入方知退无策，

水不载浮只管沉。

连天沙石无物借，

哥哥急切把手伸，

手短叫天天不应，

救弟已在地狱门，

用力将弟顶出水，

天地可鉴情殷殷。

弟弟虽出哥又没，

忍见哥哥水底拼，

呼天抢地穷无计，

悔之晚矣泪徒奔，

可叹舍命再入水，

尘世岂能独完身。

你扶我持终不出，

浪魔不论兄弟亲，

百般挣扎力渐竭，

谁信柔水只轻吞，

三魂七魄报龙府，

波纹未平水尚混。

父母惊倒千里外，

恨不噩耗是梦闻，

睹面竟成隔世鬼，

犹记十月更临盆，

白发竟是送黑发，

天旋地转泪纷纷。

断送一生身家计，

更负几多养育恩，

唯慰临难携手处，

亲情仁义胜千金，

从此夜夜江天上，

忍听清风传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