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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情” 征文 | 跨越黄河的情思 | 作者:张宁

 大河文学 202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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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凌晨,四五点钟,天空无半点亮色,父亲已经起床,在窑洞里认真整理着昨天刚烤好的烟叶,烟叶金黄润泽,散发着独特的草木清香。铺开四四方方的蓝白布包袱,一扎扎捆好的烟叶,在父亲粗糙的大手下,变得整齐、方正、瓷实,然后用包袱的四角打上粗大的结。这还不算完,包袱外面又细心的裹上一层干净的塑料布,这才算是告一段落。在父亲将烟叶包袱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时,母亲已经为他做好了简单的早饭,两个圆鼓鼓的荷包蛋,在碗里闪着微光。接过瓷碗,就着热气腾腾的馒头,父亲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完,低沉的甩出一句:“我走了。”便推上自行车,打开街门,走进这茫茫夜色。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父亲要起早赶路,一路向南,过黄河桥,到孟津的白鹤或王良乡去卖烟叶。窑洞里的灯泡散发着暗淡而静谧的光,父亲打包烟叶的响动、母亲做饭的叮当声、他们之间简单而短促的交谈声,都未能打扰我和妹妹的美梦。朦胧中,我似乎知道父亲又要去卖烟叶了,似乎听到他出了门,似乎还有母亲的叮嘱声,这朦胧的画面,朦胧的声音,已经浸入我的梦里,一梦就梦了这么多年。
我念念不忘儿时家里种烟、烤烟、卖烟的日子。对父亲卖烟叶的场景更是记忆深刻,而同样让我内心深刻铭记的还有那两个字——黄河。
那时的我已经上了小学,在课本里、课外书中时时会读到“黄河”。在书里,黄河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它历史悠久、情深意长;黄河是母亲河,孕育了文明,滋润着肥沃的土地;黄河遥远、神秘、触不可及。
父亲告诉我,他要骑车赶路几十公里,跨过黄河大桥去卖烟叶,让年幼而认知有限的我产生了无尽的疑惑:黄河,那样遥不可及的黄河,而父亲骑自行车就可以跨越它,能看到黄河水从脚下流过,能听到黄河的阵阵涛声,能感受到黄河绵绵不绝的气息,黄河,到底离我们远,还是近呢?
我的家乡位于济源轵城的南岭上,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内到处沟沟坎坎,高低不平,住户分散。由于地处丘陵地带,家家户户都住窑洞,窑洞深浅不一,光线也显得暗淡,但却不乏温馨。窑洞靠门口处修有土灶台,做饭取暖都在这里,姑且称之为厨房。窑洞中间摆着桌椅、电视,也就称为客厅了。最里面算是卧室,心灵手巧的女主人,将两块花布帘子挂起来作为隔断,平添几分色彩,如果再花点功夫用心将窑洞装点一下,不失为一个温暖的小家。我家就住在这样冬暖夏凉的窑洞里。
现在长大了,已经多年不住窑洞,便怀念过去住窑洞的日子。那个时候,还是极其羡慕那砖瓦楼房,梦想有一天,也住进这窗明几净的楼房里,有属于自己的小小房间,自己布置、自己装扮、自己憩息,那该多么幸福啊。
小山村里的人家除了几亩薄田,没有其它收入。父亲原在城里的一家工厂做临时工,后来下岗了。母亲是农村妇女,我和两个妹妹正在上学,家里经济压力一直比较大,父母竭尽全力开源节流,供我们上学,保证这个家稳稳的走下去。听说种植烟草收入比较高,比种粮食划算,我家也就跟着大家伙儿一起种烟。烟叶是经济作物,娇嫩柔弱,须得细心照料才能收成好,自己要育烟苗、栽种、施肥、浇水,到烟草成熟时,再一遍遍分批次的剥下成熟的烟叶。这时候,就需要全家上阵,把烟叶收回家,我和妹妹把杂乱的烟叶整理好,两片烟叶头尾对齐,再递给父母,由他们用绳子将烟叶的根部绑在竹竿上。烟叶疏密有度,不可过紧,过紧烤烟时效果不好;也不可过松,过松容易散架。忙完这些,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上黑黑的烟油。至于烤烟,那就更为重要了,几户要好的人家,共用一个烟炕,烟炕用土坯垒成,从内到外都很简单粗糙,实在不能和现在的现代化烟炕相比。将一杆杆捆绑好的烟叶整齐的悬于炕内,再调整火候大小,全凭个人经验,如果大意,烤的烟不好,直接影响等级评定,想卖上一个好价钱,可就难了。晚上烤烟时,父亲总会睡在烟炕边,时时起身,时时观察,时时调整,尽心尽力,只愿自己的努力换来一个好收成,换来孩子们顺利的学业和前程,换来家里红红火火的好日子。
烟烤好了,附近不远的村镇,就有市里驻扎的收烟点,村里人都要在那里卖烟。收烟时有不同的标准,烟苗所长的烟叶,数中间所长部分最好,上部的烟叶次之,不同部位的烟叶分别又分了几个等级,最贵的一级烟每斤可达到2.8元,最低等级的黑烟,每斤只有2角钱。同样是烟叶,如果被评为不同的等级,那收入差别可不小。
有一次,父亲听说孟津那边产烟相对少,同样的烟在那边能定个高等级,卖个好价钱。政策规定不允许跨区域卖烟,由于我们村子处在两县交界处,加上当时管的也不是特别严,父亲便耍了农民式的“小聪明”,偷摸到孟津的白鹤、王良等乡镇去卖。以后的一段日子里,父亲好几次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七、八十斤的烟叶,往黄河那边赶,只是路途遥远,要骑上几十公里,上坡时只得一步步推着走,有时候到的早了,烟站还未开门,便铺开随身带的塑料布,随意躺下,补上一小觉。个中艰辛,冷暖自知,但对于庄稼人来说,能够多点收入,多吃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过了不久,收烟点又统一规划,管理也严格起来,父亲便停止了去黄河对岸卖烟叶。
父亲每次卖烟回来,或带着现金,或带着欠条(有时烟站暂无现金,就给卖烟者打上欠条,过几天可凭条领钱),或喜形于色,或带着几分懊丧,但总体来说,种烟的收入还是不错的。好光景时,一亩地一季可收入上千元,比种粮食划算。凭着父母亲的辛勤努力、精打细算,总算维持着这个家稳稳的前行着。生活虽苦,但日子如流水,静悄悄地流淌着,浸润着生活,打磨着岁月,苦,也不感觉那么苦了。
我生长在这偏僻的小山村,从小生活、学习于此,思想认知便也禁锢在此,对于外面的世界,唯有在读书时,任凭自己无限的想象,而对于离家不远的黄河,也是影像模糊,充满憧憬。终于,我第一次见到了黄河,那一年,我12岁,年轻的舅舅骑摩托车去洛阳办事,顺便带上了我。记得那也是秋天,天气已渐凉,但我没有感到丝毫冷意,有的只是兴奋难耐,因为我会邂逅伟大的黄河,会拜访心中无限向往的洛阳城。车行在2国道上,风吹过发际,车声隆隆,用眼四望,一切皆是新奇,陌生的村庄、高高低低的楼房、奔驰的汽车、路边丰收的庄稼,渐次映入眼帘。终于到了黄河桥,舅舅停下车,我们站在黄河的不远处,极目远眺。正是早上十来点钟,阳光甚是温暖,艳艳的红,抚摸着大地,沐浴着黄河。黄河,真的是黄河,黄色的河水,不是汹涌澎湃,而是流的轻缓;不闻涛声阵阵,只听得水流淙淙。原来黄河离我们真的没那么远,原来黄河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就在这里发生,原来父亲就是在这里跨过黄河,去对面的镇上卖烟叶,原来梦里的故事真的可以实现。后来,舅舅在洛阳办完事,带我到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又返回家中。个中细节,多数已经忘却,但我第一次见到的黄河,那场景、那心情,已被深刻在脑海,今生不会忘却了。
黄河,就这样,在我的心里扒了一个口子,走进了我的人生,以后的岁月里,我时常用我稚嫩的眼光去解读黄河,以自己浅薄的所见来对应书中的黄河。
第二次邂逅黄河,已经是2000年了。那年,我高中毕业,由于学习成绩不好,只考上了洛阳的大专院校。还是秋天,我收拾了黯然的心情,整理好行装,跟随父亲坐上了去往洛阳的客车。车轮滚滚,人声嘈杂,我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思绪随着车子的行进而轻舞飞扬。又到了黄河大桥,这才感觉到这座桥是如此的长,横跨在黄河之上,而黄河似乎是枯水期,水面狭窄而平稳,波澜不惊,几艘渔船懒洋洋的横在岸边,随波荡漾,当时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豪迈之气,我要跨过黄河了,要走进一个大城市,要独自去面对一个新的世界,要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是的,未来,未来有多少未知的可能,有多么迷人的吸引力,那时的我,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走的更远,书写好自己的那幅人生画卷。
以后几年,寒来暑往,我都会跨越黄河多次,每次都是同一个地方、同一座桥,看到的是同一条河,但观到的风景却各不相同,有时波涛滚滚,浑浊的河水夹杂着树枝、杂草,急匆匆地顺流东去;有时有气无力、浅吟低唱,似乎是累了要歇息一会儿;有时春风拂面,两岸一派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有时草木凋零、寒风瑟瑟……像极了这人生,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有顺境有逆境,有酸甜苦辣咸,需要我们用心去体会。
完成学业,参加工作,人生接受了更大的挑战,我真正需要去面对社会这个大熔炉。期间,有成功、有失败、有喜悦、有辛酸,而我也有更多的机会来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提高自己的认知,对黄河也不例外。浩大的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举世瞩目。在那里,我深深震撼于现代人类的伟大创举;黄河东转的拐角处重要的渡口—风陵渡,留下了我的身影;信步登上鹳雀楼,远处的黄河笼罩在一片烟霞中,从内心真正去体会王之涣“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千古名句;走近郑州花园口,默诵碑上的石刻,想象八十多年前滔滔黄河水在这里奔泻而出,水到之处,尽成泽国……
黄河,是一本无尽的厚书,岁岁年年不停的书写着,书写着历史的风云变幻,书写着自然的沧海桑田,书写着人类的悲欢离合。黄河,我对你只算是浅浅的一瞥,还没有真正的走近你、理解你,我过往的岁月已经打上了你的印记,还有余生,余生将继续解读你深刻的精神和内涵,也要如你一般百折不挠、奔流不息,踏实努力地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





“黄河情” 全市征文大赛启事

作者简介: 张宁,供职于济源丰田肥业有限公司,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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