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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兴涛小说

 作家驿站 2020-12-02

         

   张君的教学生涯


         教师这份职业,据我想,并不仅仅依靠丰富的学识,也不仅仅依靠这种或那种的教学方法,这只不过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一颗热爱儿童的心。 


                                  ——题记 


        如同赶鸭子上架,张君被骆校长安排到三(1)班接替王雪影老师的语文课。


        王老师声带手术后哑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学校编制本来就紧,骆校长去上面跑了几趟还是要不来人。教育是个择人的瓷器活,外头一时又不好请,无奈之下校长才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如果喊张君上几节体育课,组织下军训什么的,他勉强还可以应付。张君想,就凭自己这混来的初中文化,要想上好一节语文课实在有点〃抖毛〃,自己有几斤几两张君还是清楚的。三年前自己从部队回来,依仗与校长的表亲关系,在学校谋了份门卫兼打杂的差事,工资虽是不高倒也清闲,也算是吃国家饭了。 


        人情难托,既然老表亲自发话,只好硬着头皮应酬了。不过张君也提了个条件,要求备课编写教案简单些,其他尽力。对这事,作为校长的老表并没有明确表态,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说你大胆的干嘛,不懂的多问问其他老师,我也可以帮你。


        其实,张君心里也有顾虑,自己教不好事小,就怕误了人家孩子,辜负了老表的一片心意。张君回家把这想法和老婆一说,他老婆可乐了:瞧你那点出息,给你机会还犹豫哪样,教书有什么难的,不就是给娃娃上几节课吗,活人还有被尿憋死的?你看那些老师,哪个是生来就会教书,还不是学来的?


        开学第二周星期一,张君去学校门口外的小店偷偷喝了二两包谷烧壮着胆走马上任了。才学剃头就遭遇沿边胡,不想张君第一节课就闹了个笑话,在班上点名时,有个小孩叫庹元晖,他喊了几遍〃席元军〃竟然没人吭声,等学生明白过来时,课堂一下炸开了锅,搞得自己不尴不尬的差点下不了台,这下终于明白铧口是生铁捣的。这以后,他变得〃圆滑〃了,课堂上自己吃不准的,就先提问学生,课前准备搞不清楚的就先问校长老表。


        学校组织语文教研活动,组内就十一二人,每遇讨论时教研组长一般都不会让他发言,老师们也当他是个编外,根本就不屑于他的存在,他也乐得轻松自在。他想,你们说你们的,我听就行。大家讨论的大多是有关教育学、心理学的问题,而他根本就沾不上边。对他来说什么师生互动,什么激趣导向,什么高效课堂等等,他犹如处在云里雾里。他只知道并始终坚信这样一个道理,正如有个大人物曾经说过的:不管黄猫黑猫,只要咬到耗子就是好猫。说俗点,就是不管你如何干,只要捅到黄鳝就是好汉。


        他明白,老师们都在暗暗较劲,除了在课堂上使出浑身解数,还要加班加点补课,辅导差生,出试卷,〃打锭子〃(猜测考试中可能出现的试题),甚至请家长参与等,往年还有老师做工作不让差生参加统考的。期末统考成绩出来了,谁的成绩好谁就是先进。别看一张奖状,那可是获得晋级评职称的资格条件,是要涨工资的。难怪有人说,考、考,上级法宝,分、分,老师的命根。特别是同级同科的教师,就如开展一场拔河比赛,大家铆足劲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各自的方向朝着目标狂奔。


       张君与教研组长同在一个级,二年级时两个班的语文平均成绩差距较大,三(2)班去年全镇排名第六,张君接手的三(1)是个差班。平时有当校长的老表罩着,教研组长在教学上自然也常帮衬着他,出试卷时也多给他留了一份,但一次张君偶然发现,教研组长搞了个小动作。那是在期末统考前,教研组长中午召集本班学生考试,那是一套经过精心设计的〃打锭子〃的考题。这事后来他才发觉,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因为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代课〃,他的教学成绩无论好坏都不会在学校教师的考核之列。


        身为门卫的张君,在学生眼里现在算是一个老师了。张君不懂得什么教学方法,但他明白,教育一定要有一颗热爱儿童的心。他喜欢和孩子们打堆儿,善于和他们交朋友,倾听孩子的呼声。在他眼里学生就是老师,比如教汉语拼音他就是向学生学的,课堂上自己不会,他先让成绩好的学生领读,让他们相互当小老师,讲到笔顺笔画时,尽管他提前在课前做好了充分的备课,但课堂上他总要先抽学生上台板书,然后让学生参与订正评价。


        在个别老师眼里,有听过张君课的同事私下议论说,他的课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结构和章法,就是应付学生,识文断字和分析讲解蜻蜓点水一般没有什么套路。老师们当面也不好过多指出他的不足,大多是溢美之词。而张君心里清楚,自己本来就是个门外汉,等到哪一天新老师来了,自己也就〃下课〃了。但张君也不偷懒,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认真备课,还经常端条凳子到别班教室像个小学生一样听老师们讲课,从中找点感觉。他认为,老师们知识结构丰富,讲得也很全面,复习旧课,目标导入,讲授新课,课堂小结,布置作业,一节课下来完整有序,在他看来根本就挑不出有什么毛病,至少比从前在部队听领导作报告时要讲得生动些。他听别人的课从来就不去评课,自己既没那把水,但也从来没有人肯主动下问于他,甚至在他面前连句讨教的谦虚话也没有。不过他也发现一个问题,老师们的课尽管结构完整,从头至尾讲得很细很全面,也生怕遗漏了什么,几乎是倾尽心力达到掏心掏肺的教学境地,但个别学生却好像不是那么买账,课堂上除了有开小差的,中途竟然还有人打瞌睡。 张君觉得,这些娃娃像小鱼儿样一天活蹦乱跳的,可一到学校就被老师整天关在教室,不是读书就是做作业,有时就连中午和下午也不轻易放过。用一些老师的话来讲,这种训练好比打糍粑,只有越踹越绒的。


        张君所在的学校,音乐体育美术和综合实践等课程,多数被教导主任在排课时作为〃猪下水"一样搭配给语文数学科老师,兴趣来时大家就按课表上一节,要不就随意上成语文数学等统考学科。为应付上级检查,这些学科的教案大多是临时加班补备的。在学生眼里尤其是在期末复习时,这些课程的教学就变得更加奢侈了,偶尔一次,学生一听说上体育课,那种欢呼雀跃劲儿似乎可以掀开房盖。


        一天上午,县教育督导组来学校检查,首先听了个别老师的课,各班还抽了学生去问话,并发了调查问卷。一周后,上级下发了这次检查的文件,通报了一些学校教师不按照课程表上课,擅自将音体美等课程改上为语文、数学的情况。毫无疑问,张君所在的学校自然也在这次点名批评之列。教师会上,校长表情凝重地念完上级通报,并明确要求大家立即整改。后来教导主任还轻描淡写的补充说,从上级领导走访我校部分学生及开展问卷调查的信息反馈来看,只有张君一个班反映良好,能严格按课表上课,没有挤占和挪用课程的现象。 


        由于受自身素质和教学基本功限制,张君的课提问和讲解不是很多,主要是围绕课后练习进行,阅读讲解就限于教参上的要点,有时二十分钟就结束了课程,于是就让学生完成课后练习题,或是一遍遍朗读课文、背诵课文或默写,或是开展读书比赛,还不断翻新花样,师生之间互讲故事,说几个笑话,为此他课外没少花功夫,经常光顾学校那个不大的图书室。学生为了在课堂上能讲好故事,图书室里的几本《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幽默笑话集》《鲁滨逊漂流记》经常被他们抢着借阅。三年级的语文课本容量本来就不大,经他这样一番折腾,离学期结束还有五六个周,教材就被他教完了。张君于是转入复习,从头至尾抓读、写让学生包课本,全班分几个小组完成监督检查,并要求人人过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学生对课本几乎读得滚瓜烂熟,多数课文能背诵,就连课后生字词、练习题也没多少障碍了。


        这期间,张君发现学生对复习有些厌倦情绪,于是就想带学生出去野炊,地点也提前选好了,就在离学校不远的蕉溪河畔。校长不知怎么知道这事,立马找他制止:你知道吗,带学生外出集体活动是要申请的,还要把相关安全预案报上级审批同意了才行,所以千万不能自作主张。这事非同小可,万一出了安全问题谁负责?你忘了前年镇中学一个学生中午下河洗澡被淹死的事吗?不管安全责任在谁,最终学校是脱不了干系的。就这样,一次学生的户外活动在校长的劝阻下最终泡汤。


        课程结束了,张君一面组织学生复习,一面利用学校图书室开展课外阅读,鼓励学生多读书,然后在课内让学生进行阅读交流,让大家在班上分享阅读带来的快乐。由于教师还经常给阅读表现好的学生以精神和物质奖励,孩子们的阅读兴趣空前浓厚,有学生还回家嚷着要家长买课外读物。此外,他还搜集了一些儿歌和民间顺口溜自编教材,诸如〃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来做木匠,嫂嫂起来蒸糯米,蒸又蒸不熟,抱到门坎哭……〃〃又哭又笑,黄狗飙尿,飙到山坡坡,捡个猪耳朵,拿回家去煮,煮又煮不熟,抱倒罐罐哭。〃等等,就是他在课堂上曾经与学生一起分享的内容,由于这些内容通俗易懂又接近学生生活,学生都能积极参与,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课后竟然还有学生把跳皮筋的儿歌记下来交给了他。一次,学校要求将三年级两个班学生混编举行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后张君班居然略高于教研组长那班的平均分。有人猜测是他当校长的老表动了手脚,提前把考题透露给张君了。张君也感到意外,教研组长更是吃惊,经再次复核学生答卷,终于确认无误,特别是张君班的学生作文,质量普遍高于三(2)班。


        一晃暑假快到了,教师们都在忙着应对即将到来的全镇期末统考,犹如大战即将来临。张君对这次统考虽然也抱有几分期望,但内心却十分坦然,仍旧和平时一样与一帮学生黏糊着。


        这天中午放学,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上面马上要派教师来了,你的课就由我暂时代几天,你还是先回到门卫室吧。说完这话,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只见校长喉结上下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从校长室出来,夏日正午的阳光撒在门前空旷的水泥地板上,白花花的一遍,张君顿觉这日头忒毒。 


       一声叹息,几许无奈——张君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将近一年的教学生涯。


        后来张君才知晓此前校长没有说完的下文。原来是学校内部有人私下向县教育局举报,说校长聘用一个没有教师资格的门卫上课,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责任,因此张君才告别了他可爱的学生和那三尺讲台。


        期末全镇统考如期举行,试卷的密封和保密程度不亚于国家一级机密,监考纪律也十分严格,学生单人单桌,两个教师一前一后同堂监考。考试结束后,照例是抽调全镇精干教师集中评卷。成绩公布那天,听人讲张君的三(1)班在全镇36个教学班中排名第四。不过在登记任课教师名字时,那一栏却一直空着。

     




作家档案


       夏兴涛,汉族,贵州绥阳人,教师,大学本科文化,贵州省散文学会理事,省级语文骨干教师,偶有作品发表。爱好文学,以文会友;喜欢书法,以墨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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