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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VS大鹏丨《吉祥如意》整部电影就是我的遗憾,我宁愿这件事没发生

 四味毒叔 2020-12-03

 


■ 本期轮值毒叔 

诸葛奇谭·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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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镇青年的拘谨与洒脱

谭飞:欢迎大鹏再次来到《四味毒叔》。

大鹏:老朋友了。

谭飞:但我觉得你这一年中的变化其实挺大的,也主要体现在了三件事情上。一个是《吉祥如意》,这是你的心头爱。一个是《演员请就位》,这是你热度的一个风向标。还有一个就是《受益人》,这部片子决定了你今天晚上能不能拿到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所以我想先问下你此时此刻的心情?

大鹏:我觉得我挺放松的。但是我一进来,你就问我紧张吗?反而把我搞得有点紧张。因为入围的时候,那天我正在家里面吃水果,刷着微博。人家说有金鸡颁奖典礼入围的一个直播,我就点进去了,然后就听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谭飞:在这之前你真不知道?

大鹏:完全不知道,听到了自己名字之后就在房间里面手舞足蹈的,特别高兴。说实话,可能我一年当中高兴的天数是有配额的,也就三十多天,更多的时间都是特别焦虑的,会去思考很多的问题,以及处理很多工作上和自己生活当中的很多事情,我觉得昨天已经到达了我今年高兴的一个顶点了。所以,今天你问我紧不紧张,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昨天是作为导演参加金鸡奖,《吉祥如意》也做了一次展映,晚上的时候荣获了一个推荐。下午,作为演员又入围了金鸡奖的最佳男主角。我在台上拿着证书,就感觉像做梦一样。我以前不是搜狐的记者吗,所以每一年的金鸡、百花,这些大型的颁奖我都会去的,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获奖。

谭飞:自己成了主角了。

大鹏:晚上回到房间,我真的很开心、很高兴。因为拿了好几个奖项,一个是奖状,一个是证书,晚上的那个推荐也有一个奖状,一个证书。我就在那儿组合这几个物品的顺序,一直到睡觉的时候都是特别兴奋的。所以今天你问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觉得就是很平静的。因为刚刚结束了一个演员的论坛,就还是开动脑筋,面对史航老师的犀利提问,我们输出了一些自己作为演员、作为导演参加金鸡奖的一些想法。完事之后,他们紧接着就跟我说,快,谭飞老师在那儿等你,我就赶紧就来了,我没有任何可以缓冲的一个机会。

谭飞:所以可能很充实的日程,让你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件事的意义。

大鹏:对,而且我也不敢去思考。因为这是中国电影界的最高认可,你作为演员,如果能拿到这个奖,就是改变了一生的命运。但是如果你把这个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你就会特别紧张。所以我觉得就要放松,抱以平常心,能够入围对我来说就是非常大的一个肯定了。

谭飞:你确实说了金鸡级别太高了。它可能跟地方电影节还不一样,对你表演的意义,对你个人身份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可能很多人说大鹏是演员兼导演或者说导演兼演员,你认为 这个Slogan到底谁应该排在前面?这次是不是有一个巨大的提示?

大鹏:我觉得那要看最靠近你的这件事儿,你到底是哪一个身份?但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它都是我从事的一个职业。任何一个身份获得了认可、是口碑上的还是奖项上的,或者说网友们的讨论,我觉得都是针对那个时刻的,我自己就是向前看。如果说最大的感受,就是我觉得就像做梦一样。其实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虽然这次,无论我是上飞机还是下飞机,其实都会看到很多人在拍照。但是日常生活当中,我都会穿着运动的裤子,戴个帽子,现在因为疫情原因,还戴着口罩,我往哪儿走,那些人就凑到你脸上都认不出来你是谁。我觉得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我们的生活,每一部分所展现的只要你就尽力就好了。

谭飞:那你在这种享受中有没有过矛盾的时候,有没有羡慕的时候?就是说为什么我在机场的时候后面没有一堆人来找我签字?

大鹏:我好像还真没有。因为我已经快四十岁了,我觉得那个路径跟其他的演员同行们不一样,因为我前面经历了漫长的就是说十几年幕后的一个状态。相反,我挺怕那样的,

谭飞:你不太愿意被聚焦?

大鹏:对,我更希望的是用角色去跟大家交流,因为我自己实在是不太容易去掌握那个沟通尺度,特别是在当下的一个接受语境下。

谭飞:我们也看到了有些自媒体说。大鹏的演技不好,观众缘也不行。你对这些文章的观点怎么看呢?因为你自己也说了,你其实就是个普通人或者平凡人,到了这么一个行业,你是如何看待这些评价的呢?

大鹏:刚才走进咱们对话场合的时候,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CCTV新闻频道针对昨天的报道,我的名字在中央电视台被念了一下,我就特别激动,然后就发给我妈,她特别高兴。

谭飞:妈妈肯定会很高兴。

大鹏:所以对我们这种小镇青年来讲,我确实足够普通,但同时因为我们都是在这个行业当中做了很多事情,慢慢就会发现一些规律,其实没有无缘无故的肯定。这个背后肯定还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觉得我一定有我自己可能羞于启齿的某部分优点,我肯定有做得好的地方。但是那些提醒我的地方,我会比较客观地去吸收。其实去年的时候,就有过一篇,就是说我为什么不招人喜欢。我真的是认真在看,然后我觉得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喜欢我的作者,才可以写出一个不喜欢我的文章。他总结了我之前的一些采访,面对媒体的表述,然后他给予了一些判断。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有需要进步的地方,但也有的东西是根儿上的。小的时候,我父母在外面工作,晚上就我自己在家。我觉得有很多是成长的环境带给你基因里的东西很难被改变的。当然,我会努力去变得洒脱一些,但是我身上肯定还是有一种拘谨。

谭飞:但我明显感觉你这次比去年我在上海电影节见到你更自信了,因为这种奖项的鼓励真的是让人内心能够产生很多不同感受的。

大鹏:可能是我自己没有主动的意识到,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包括最近在《演员请就位》上《花木兰》短片的播出。包括我们又说到某家媒体前两天发的一篇文章,也肯定了我两天拍的这个小片段,我就觉得挺开心的。昨天《吉祥如意》放映的时候,下面站起一个观众,因为是疫情期间,大家都戴口罩,他说你知道我吗?我在网上做了个节目叫《秀才侃娱乐》,前几天有一期,是说你的。其实我是看到了那个节目,我说我当然知道你,我也看到了那期节目。他边说边哭。我那个时候是有点被触动到的,祉希就在旁边哭。因为他肯定了那部作品,我就说我们拥抱一下。那个时刻我是特别感动的。因为我可能在他们眼中做的不恰当的事情,而对我产生的评价会因为另外一件,比如说我的本职工作,我做导演,我做演员,我拍了一个戏,然后大家对那个作品的认可好像有所改观,我就会特别高兴。 

《吉祥如意》的背后是无法揣测的天意

谭飞:而且我觉得你焦虑释放的原因是你一部部作品被人看到后,还被给予很好的评价,创作者是最在乎这个的。可能你在跟我聊的时候,你正好还没放,特别惴惴不安于所有人的反应,你又会敏感。但我发现你现在这几个片子都还一个是一个了,你内心又有金鸡的一个殊荣,属于人生的高光时刻。所以今天看到的大鹏,是我这段时间看到的最精彩的大鹏。这高光时刻也跟妈妈分享了,而且妈妈也参与了你高光时刻之一的《吉祥如意》。当然我也去看了,这个电影是不是跟《摄影机不要停!》有一些渊源?当时是什么契机让你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达到你的一个诉求?

大鹏:这个跟《摄影机不要停!》是完全没关系的,《吉祥如意》是2016年我们筹备拍摄的一部电影,《摄影机不要停!》我看到那部电影是2018年,当时我在重庆拍《铤而走险》,监制是曹保平老师。当时重庆做了一个青年影展。曹老师去看了那个电影,回来之后特兴奋,说人家那电影拍的特别好。他就跟我讲述了这个结构,当时我就懵了。我说如果《吉祥如意》有一天诞生的话,大家可能会按照播映的前后顺序,会觉得这部作品借鉴了《摄影机不要停!》,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巧合。2016年有一部国产电影叫《路边野餐》获得了很高的评价,那个时间点我在拍摄《奇门遁甲》,当时也看到了大家的很多影评。那个影评中也对《路边野餐》给予了高度的肯定,我依稀记得有一条评论是写着那是中国近5年来最好的电影。所以我对它有着非常高的期待,就买了票去电影院里看,我看到了新导演他的新的创作方式。之后,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就是会对照电影的本体以及它产生的评论漩涡,所谓一边倒的好评它的背后,我其实很想要去探讨这件事情。虽然我与外界沟通的时候是偏内向的,但是我的内心世界很丰富。在拍摄《奇门遁甲》的过程中,有一次我们拍了一整个夜戏,早上才收工,然后我们就回到自己的酒店。在路上,我看到薄薄的雾,两边有树,路很颠簸,我就觉得我在《路边野餐》中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他用了一个长镜头,主人公上了车,那个视角就变成了一个类似车载摄像头的记录。当时我就掏出了手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就拍了一段。一边拍,我还一边配音。到了晚上,我们又是一次拍摄,所有的演员在一起化妆,我就拿着这个内容,我就问工作人员,我说你们看过《路边野餐》这部电影吗?他们说还没有时间看,因为都在拍戏,挺忙的,但是听说特别好。我说你们看,这有一个trailer,就是它的预告片。我就给他们展示了一下,我用手机拍的,我还模拟了毕赣式的发音,朗诵的文风,然后几个工作人员就看傻了。当时就说这个真的好,真的很棒,我们有机会就去看,说是解读出了一些意义。但是它对于我自己来讲,它是一次偶然,算是一个实验了。后来通过这个事情我就察觉到,其实有时候观众在看一部电影之前,他们会做一些功课,比如在豆瓣上看一下相关信息。而对于一个电影的评论,也许最热门的那些评论,其实往往给它定了一个调,就是我们所说的带节奏。

谭飞:对,甚至有些时候是片商故意的。

大鹏:如果你想故意到那个程度也比较难了。

谭飞:是,得花不少钱。

大鹏:在目前的环境当中,它是可以去思考的一个现象。当时我就和我的制片团队在探讨一个问题:就是说大家对于我的电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初始评价?因为那个时候《煎饼侠》刚刚结束,《缝纫机乐队》的剧本在创作着,就是除了有关于本体的内容,受众有没有因为创作者而带有一些先天的判断?这是我的一个思考。然后我就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可以去拍摄一部没有那么大鹏的电影。拍出来之后大家不会想到是我拍的,我们就把我怎么拍的这部电影拍下来,那这样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实验的探索,会给予某一种程度的答案。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公开地在一个媒体上,与大家分享我自己内心的感受。我在想说这个内容你不知道他是谁做的,我们放在两个影厅同时段,然后邀请一部分人。让主持人说这是,我举个例子,这是贾樟柯导演的新作品,另外一个影厅我举个例子说,这是一个大二的电影学院的学生拍的作业。那么对于同样的本体,我们是不是有机会预判到大家对于它的评价是不同的呢?这是回答你的问题,就是《吉祥如意》你到底为什么想要那么拍?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我们组成了两个剧组,我们就是要拍《吉祥》以及《如意》。这就是又回到前一个问题《摄影机不要停!》。其实它没有影响我,而是《路边野餐》影响了我,然后我就去做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谭飞老师也知道了,因为你看了电影,其实我们抱着一个想拍一部文艺片的态度出发,但因为天意给予我们的一系列的后面发生的事,它的那个情感浓度已经超出了我们在最开始对于它的所有判断。而在出发的时候,我只跟所有的主创讲了一件事,我说我们不去干涉事件的进展,我们就去拍一场天意。在意外发生的那一时刻,当然作为创作者,我觉得对我来讲是非常去难以面对的事,所以从2016年到2020年,可能四年的时间我都在做这个片子的后期,因为我经常会做不下去。

谭飞:是不是会哭?这期间又经历了什么?

大鹏:哭只是能发泄出来的情绪,我的情绪没有办法得到完全的释放。所以在这四年当中总会有一块硬盘跟着我经历一个又一个的剧组。在我每一次收工后,我就会打开电脑连接硬盘,我面对那些素材,看了几个镜头,又合上电脑。但我觉得经过了几次放映,大家给我的反馈是因为这部电影让他们想起自己的家人,因为这部电影让他们重新思考自己跟故乡跟家人的关系,是不是有些事不做就来不及做了?所有的人都希望今年过年能够回家补上残缺的一次团圆,我觉得这个就是这部影片存在的意义。无论它对我个人,对我的家人有多么的残酷,说实话作为一个创作者,面对这样的题材真的可以用残酷来去讲,但我听到观众的那些反馈,就还是一咬牙就把这个电影完成了。

电影远远抵不过生活

谭飞:当时看文本我觉得挺先锋的,有实验性质,最主要它是讲了一个家族的特殊家族史,但是其实是有一个问题的,因为国外是有些导演这么干过,国内其实很少有,因为中国东方文明的儒家社会,所谓我们讲的家丑不可外扬,或者说你把一个私领域的事儿弄成了公共表达是否妥当?这样的一个内心挣扎是否有或者在家族内部有没有过争论?因为毕竟可能那个长辈还会面临未来的日子,他也没有过世,还活着,甚至的子女也会面临各种问题。首映的时候,你就带着你的表姐,她内心的心态难道没有一些前后的变化吗?

大鹏:如果首映她不去,那可能就会说明这个问题。但是如果她去了,她面对了大家的问题,我觉得她就很了不起。同时我非常感谢家人对我的信任。他们大部分都看了最后的成片,也给予了我一定的肯定和鼓励。也许我未来作为导演这个身份还是可以继续拍一部又一部的电影,但这部电影对我来讲绝对是最特别的一次体验,它都不能叫创作,它是我的个人经历,所以对我来讲,肯定会有另外一面自己非常非常纠结的部分,但是我觉得电影能与观众产生共振,让观众们想到自己跟故乡和家庭的关系,这一点也弥补了我自己永远弥补不了的那份遗憾。我觉得这件事比较重要。

谭飞:所以你对公众的表达其实并不是在贩卖自己的隐私,而是你希望通过这样的一个介质,让更多人想到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和他们可能现在不解决,但今后必须面对的某些实际问题。

大鹏:是这样的,因为我同时也在上海电影节、北京电影节、金鸡奖的展映上也收获到了这样的声音。我觉得这部电影它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

谭飞:那再说到刘陆的加入,因为实际上可能你也想过全素人,就是全真实。

大鹏:我确实没想过。

谭飞:那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关键的一个人物,让刘陆来演?实际上等于把纪实性的人物角色变成了一个表演加纪实。

大鹏:事实上《吉祥如意》这部电影,我觉得对于观众朋友们来讲,他们知道的信息越少,他们收获的观影感受越浓烈。

谭飞:甚至不要让观众知道刘陆是演员。

大鹏:其实最早让刘陆来演的是我,就是她其实是演一个女版的我。我跟她讲因为我本身的工作原因,包括我的家庭也都在北京,所以很少有机会再回到自己从小生长的那个故乡。我邀请她扮演我与我的姥姥,她是隔代的女性,对于很多问题的冲撞,一个是在农村呆了一辈子的女性,一个是在这里出生成长的人。但是她现在在北京北漂,也许她的工作和生活也有很多的压力。那么她回到了农村,在过年的这样一个团圆的时候,两代人他们是怎么处理各种问题的,这是我最开始对于内容的思考。所以就邀请刘陆来演我,包括她跟我在前面聊了很多我的心路历程,希望能够带入到角色当中。那我为什么找一个专业演员?首先刘陆作为专业演员,其实她的这张脸对于很多观众来讲没有那么熟悉,而且她自己的表演是很淡的,所以这个是找她最主要的原因。其次我需要在看上去没有干涉日常生活的前提下找到一个提问者,就像我在《演员请就位》里面,我站在舞台上,有的话需要我说。去引发大家针对同一个问题的讨论,需要有一个问题,没有问题就没有答案。所以当时邀请刘陆其实就是希望她能够在一些场合充当提问者,但是我会把她的问题剪掉,变成我们的自然交流。

谭飞:其实你想通过一种方式把你要的信息量更多地展现在观众眼前。

大鹏:对,这是出发时候的心态和想法。但是在执行的层面,我们发现其实你最后用到的素材全部都是自然发生的。就是你希望能够干涉到的部分。当然你也试图把它们组成电影当中的某一部分,发现画风不一致,你会发现你的设计在生活面前不堪一击。所以出发的时候是那么想的,但是收获结果的时候其实是大量地删除掉了修饰的部分。

谭飞:那你现在回头看,因为你也看了很多遍,也跟观众一起在看,你认为如果让你说的话,有哪些东西你是还是有遗憾的?因为《吉祥如意》也拿了很多奖了,凡是能去的地方,所有的奖几乎都跟你这个有关系,但你有没有遗憾?因为现在毕竟几年了。

大鹏:当然,我觉得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不希望这个电影是目前所呈现的这样。

谭飞:并不希望这个事是真的。

大鹏:我并不希望它真的发生,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我说我们去拍一场天意吧,其实我再怎么谦虚,我对于我个人能力也大概有一个判断的,所以我觉得《吉祥如意》这部电影一定会拍成,它一定会被完成的。也许捕捉到的是另外一个故事,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过年,但是它现在变成一家人,在春节的时候去面对一场葬礼。我不希望这个电影是这样的,我知道它一定会被完成,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它面对的事情是这么激烈的。所以你说遗憾吗?整部电影就是我的遗憾,我的遗憾就是我不希望这部电影是这样的。我宁愿这件事没发生。


谭飞:好,谢谢大鹏,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

大鹏:谢谢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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